然后一把揪住剛從地里回來、滿身泥濘的李長貴的后衣領，像拖一個沉重的麻袋：“走！

跟我去衛(wèi)生所！老娘倒要看看，是這地不長莊稼，還是你李長貴這頭騾子根本就不會拉磨！

”公社衛(wèi)生所那個戴著厚瓶底眼鏡的老大夫，一番檢查后，推了推眼鏡，看著化驗單，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李長貴同志，你這是……小時候得過嚴重的腮腺炎吧？

當時沒處理好，影響到睪丸發(fā)育了。這生育能力……怕是早就沒有了。

”診斷結果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瞬間將王英劈得呆若木雞。她臉上的兇狠、潑辣瞬間凝固，

隨即碎裂成一片死灰般的絕望。她猛地轉頭，

死死盯住旁邊同樣面無人色、佝僂著背的李長貴，那眼神，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消息長了腿，飛快地傳回了青溪村。李歪脖聽到這個晴天霹靂，只覺得眼前一黑，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哇”地一聲，一口暗紅的血沫子噴在了堂屋冰冷的地面上，

濺開一片刺目的紅梅。“報應啊……報應！”他捶打著胸口，老淚縱橫，

嘶啞的聲音里充滿了怨毒，“王家！王家那個女兒是只不會下蛋的鐵公雞?。?/p>

她……她倒害得我兒絕了后！斷了香火！我們老李家……完了?。?/p>

”絕望的哀嚎在破敗的土屋里回蕩，如同瀕死野獸的悲鳴。

就在李家陷入一片愁云慘霧、王英因“絕戶”的恥辱而變得愈發(fā)乖戾暴躁時，

王灣村那邊卻傳來了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秀兒又懷上了！

這個消息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王家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漣漪。

王高粱那張常年因自卑和怨憤而扭曲的臉上，難得地擠出了一絲笑容，雖然那笑容轉瞬即逝，

很快又被慣常的陰郁取代。他甚至破天荒地允許秀兒少干些重活，

偶爾還會從牙縫里擠出幾個銅板，讓婆婆去買點紅糖回來。只有秀兒自己知道，

這份“優(yōu)待”背后隱藏著怎樣巨大的壓力。夜深人靜，她躺在冰冷的土炕上，

聽著身邊王高粱粗重的鼾聲，手輕輕撫摸著尚未顯懷的小腹，心中沒有半分喜悅，

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