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清晰地感知到一張方形、質(zhì)地略顯堅硬的塑封紙片的存在——一張陳舊的拍立得相紙。

指尖夾著那張小小的紙片，把它從內(nèi)袋的微暗空間里悄然抽離出來。日光熾烈，

透過高敞的落地窗，大片大片地傾瀉在他和他指間的方寸之上。照片褪色得厲害，

邊緣卷翹起細(xì)小的毛邊。塑封膜也失去了最初的光潔，透著時間的濁黃。然而，

照片本身所捕捉到的那個瞬間，卻突兀地鮮活到刺眼。畫面里，

似乎是一個陽光同樣猛烈的午后，背景模糊不清，像在某個教室的門口或者走廊轉(zhuǎn)角。

一個穿著樸素校服的女孩側(cè)身站立著，劉海有些凌亂地貼在她光潔的額角上。她沒有看鏡頭，

而是微微歪著頭，視線投向畫面之外的某個角落，側(cè)臉線條清晰。那個女孩臉上，

帶著一種近乎沒有緣由的、異常明亮純粹的笑容——嘴角彎起，露出一小點牙齒的微光，

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滿了毫不摻假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光點。陽光照在她側(cè)臉上，

皮膚透著一股不設(shè)防的青春氣息。那笑容如此燦爛，如此單薄，又如此……無關(guān)緊要。

像夏天路邊突然綻開的一朵野花，開了便開了，無人深究緣由。林冉。

一個幾乎被楚然遺忘在冗長夢境邊緣的模糊影子。

楚然的目光落在照片里那張笑得肆無忌憚的臉上，僅僅停頓了一瞬。

時間仿佛在相紙微黃的背景中有了重量，沉沉地壓在眼底。窗外，銀杏葉的嘩響如同海浪，

一層層漫上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照片里那張過分燦爛的笑臉，

看著那凝固的、不真實的陽光，看著那片幾乎被遺忘的青春剪影。

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切割出分明的明暗界限。他微微抬起下頜，

線條冷硬得沒有一絲波瀾，薄唇抿著。那雙曾經(jīng)明亮飛揚的、此刻幽深難測的眼睛里，

最后一點蒙在往事上的微光也如風(fēng)中殘燭般，倏地熄滅了。只剩下純粹的、無悲無喜的審視，

如同看著一片在掌心干枯的落葉脈絡(luò)。捏著相片的手指沒有任何猶豫，指骨用力繃緊，

輕微地收攏。硬質(zhì)的塑封膜擠壓著褪色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