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伏得更低，寬闊的官袍后背因緊張而繃緊，顯露出清晰的輪廓。暖閣角落里，

如同融入陰影的雕像，站著一個人。一身玄色織金飛魚服，腰懸狹長的繡春刀，

正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周硯白。他站得筆直，像一桿沉默的標(biāo)槍，低垂著眼瞼，

目光落在自己腳下那片被燭光拉長的、模糊不清的影子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一半被搖曳的燭光照亮，一半隱在深深的暗影之中，沒有任何表情，

平靜得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唯有在聽到王崇山那聲嘶力竭的“謀逆大罪”時，

周硯白垂在身側(cè)、被寬大袖袍遮掩的右手，食指指尖幾不可察地、極其輕微地彈動了一下。

那動作細(xì)微得如同被風(fēng)吹動的蛛絲，瞬間便歸于沉寂。

快得讓人以為是燭影的晃動產(chǎn)生的錯覺?；实勰韯臃鹬榈膭幼鳎?/p>

在王崇山喊出“晉王”二字時，極其微妙地停頓了一瞬。那停頓短促得如同呼吸的間隙，

卻足以讓暖閣內(nèi)的空氣驟然降至冰點。他半閉的眼簾緩緩掀開一條縫隙，

深邃的目光如同古井寒潭，無聲地投注在王崇山高舉的那封密信上。那目光里沒有驚訝，

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令人心悸的幽沉?！芭?？”一個單音節(jié)從皇帝喉嚨里滾出，

低沉，平緩，聽不出絲毫情緒，“鐵證？”他并未伸手去接那密信，

目光反而轉(zhuǎn)向了角落里的陰影，“周卿？”周硯白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動，一步踏出陰影，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沓。他走到王崇山身側(cè)，并未看這位昔日仇敵一眼，

只是微微躬身，伸出雙手，穩(wěn)穩(wěn)地從王崇山高舉過頭頂?shù)氖种薪舆^了那封至關(guān)重要的密信。

他的指尖穩(wěn)定、干燥、冰冷?！俺荚??！敝艹幇椎穆曇繇懫穑退娜艘粯?，平穩(wěn)，清晰，

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zhì)感，在這暖閣中回蕩。他沒有立刻回答皇帝的問話，

而是當(dāng)著皇帝和王崇山的面，以一種近乎刻板的專注，緩緩展開了那封密信。

他的目光在信箋上掃過，逐字逐句，不疾不徐。燭火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跳躍，

投下兩小片扇形的陰影，讓人完全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