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強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臉色是一種失血的灰白。他的目光掠過張偉，那眼神極其復雜，

像沉船前最后投來的一瞥——里面有深不見底的絕望，有燃燒的警告，

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憫。那眼神只停留了不到一秒，快得像錯覺，

隨即他就垂下眼瞼，順從地站起身，跟著護工走了出去。門關上了。

房間里只剩下張偉一個人，還有角落里那個沉默的攝像頭，紅燈依舊亮著。他站在原地，

手腳冰涼。李強最后那個眼神在他腦海里不斷放大、回放，

那絕不是一個即將“康復出院”的人該有的眼神。護士來查房時，

張偉的聲音干澀得厲害：“李強……他出院了？”護士正在記錄本上劃著什么，

頭也沒抬：“嗯，康復了，出院了?！闭Z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張偉緊緊攥著拳頭，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出院？李強那眼神，分明是走向刑場！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緊了他的心臟。王強的計劃……這地方……一切都不對勁！

巨大的危機感攫住了他，但另一種扭曲的念頭也同時滋生：李強出事了，

也許正是因為李強露了馬腳？如果自己更謹慎、更完美地偽裝下去，

是不是就能熬到出去的那天？這個念頭像黑暗中的一點磷火，微弱卻頑強地燃燒著，

支撐著他度過剩下的三天。他不再想冒險打電話，只想安靜地熬過去，

熬到那個約定的下午三點。等待的日子變成了酷刑。張偉強迫自己維持著“好轉(zhuǎn)”的表象，

在活動室擺弄塑料拼圖時，手指卻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每一次走廊傳來腳步聲，

他都像驚弓之鳥般繃緊身體。終于，那個日子到了。清晨，陽光透過鐵柵欄，

在地上投下冰冷的條紋。他早早醒來，仔細地洗漱，換上相對干凈的一套病號服，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他等待著，從清晨到正午，從正午到約定的下午三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秒針的每一次跳動都像重錘砸在他緊繃的神經(jīng)上?；顒邮业娜藖砹擞肿撸?/p>

護士推著藥車進出幾次。沒有任何人找他。三點整，他豎著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