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整個村子陷入了恐慌中。首先是棺材中的老馬頭逃走了,
使得家家害怕老馬頭心血來潮去誰家竄個門。村長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瘋病好了,
他告誡大家不要怕,應(yīng)該是有歹人把老馬頭的尸體偷了,或者是被野獸拖走了。畢竟,
最近村子里面發(fā)生的兩起命案,警察都是以野獸出沒為結(jié)論的。“誰偷一個孤老頭子的尸體?
”“哪家死老太太終身未嫁,拉他配陰婚?。俊贝迕駠\嘰喳喳的討論著,村長也是一頭冷汗。
這里面,屬他最為心虛。在村長和民兵隊的強硬態(tài)度下,
老馬頭尸體失蹤的事件算是壓了下來。然而等生產(chǎn)隊組織村民去地里鋤草時,
一行人走來走去,竟走不出村子。這回真是白天見了鬼,家家戶戶關(guān)門閉戶,
任誰說不肯相信什么野獸的說法,再不肯出門。這要是真的不能出村,雖然村子里面有余糧,
讓村民度過個把月甚至大半年都是沒問題的。但是這莊稼要是荒廢了,來年可怎么辦?無奈,
村長帶著民兵隊的人又找上師父了。我站在門檻上倚著門,聽著他們談話。“趙道長,
之前是我們錯了。您這不能見死不救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不能鬧鬼?。?/p>
”我聽得不禁樂出了聲,這分明是你家供養(yǎng)的野獸干的,還裝迷糊呢!“村長,
你之前也是這么說的。然后把我?guī)煾缸プ吡耍?/p>
我?guī)煾高@一身病還不是你搞出來的……”“哎呀,大侄女,叫什么村長,叫三大爺就行。
我當(dāng)時是昏了頭。道長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吧!”我剛想再說話,師父擺了擺手,
示意我停下來。師父讓其他人出去,屋子里面只留下我和村長兩個人。
“老馬頭死的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師父淡淡的問著,
眼神卻很犀利。村長剛開始還支支吾吾的繞圈子,師父怒的一拍桌子,你要不說實話,
這一村子的人都得給你陪葬。我從未看過師父這樣嚴(yán)厲,村長被這一拍差點跪在地上。
事態(tài)發(fā)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不得不把事情全盤托出。那只貓,
應(yīng)該是林子里面有些道行的花貍貓。他一直稱呼它為貓大仙。當(dāng)初,他想請個保家仙,
立個堂子,能保佑一家平平安安的。之后,老馬頭就告訴他不但可以保平安,還可以發(fā)大財。
他半信半疑,就把這只貓仙請到了家里。
老馬頭畫了圖紙找木匠用黃梨木刻了一個極為神似的大貓。利用梨樹上的渦旋,
老馬頭自己細(xì)細(xì)的用小砍刀和涂料,把身子刻成了鑲滿銅錢的效果。
這只雕像做的那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村長本以為是為了招財才這么做的,
直到他看到這只貓仙現(xiàn)身時才發(fā)現(xiàn)這只貓的本體就是這樣的,像極了金錢豹。請到家之后,
他剛開始不信邪,后來果真出現(xiàn)了很多不知來路的錢和物件,
他這才把貓妖當(dāng)成保家仙供奉著。不過,他也曾懷疑過,這只貓妖既然有這么大的本事,
老馬頭自己怎么不留下來?隨著錢越來越多,他的官位也水漲船高,
供養(yǎng)貓仙的弊端也開始出現(xiàn)端倪。剛開始時,貓妖食香燭。但是,有一段時間,
家里的雞鴨開始被東西咬死。之前以為是黃鼠皮子干的,后來在那只受香火的木像上,
發(fā)現(xiàn)了雞毛。而木像的嘴邊,還掛著沒滲進去的血跡。村長懵了,他去找老馬頭。
老馬頭告訴他,這是貓妖想吃肉了,讓他快些準(zhǔn)備。村長此時怎么會在意這點兒小錢,
好酒好肉的供上了還是不管用。后來,家里的貓狗雞鴨死的差不多了,這只貓妖就不見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見了?你看過他?”師父不解的問道。村長點點頭,
他清楚的記得那只貓在窗臺上走來走去,沖他張開大嘴,里面竟然還有尖尖的獠牙。
貓妖每次回來的時候,總會帶一些金銀物件,而他每次除了跪拜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報于他。
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這只貓每到月圓之夜的子時,都會靜靜的立在后院的大槐樹底下,
仰頭曬著月亮,張嘴吐納,似乎在吸收了日夜的精華。我和師父對視了下,
那槐樹里面的魂魄果然是被他吸食了。再過了一段時間,貓妖就不去后院了。
就在前兩天的晚上,村長和他婆娘在炕上搞事情,那只貓就慢悠悠從門口走了進來。
跳到炕腳蹲了下來,那姿勢和眼神擺明了老子要看好戲。這一下子把村長嚇軟了,
等他趴在炕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神智有些恍惚,
看著給他帶來錢財運勢的貓妖有些重影。貓妖的爪子極為鋒利,
它輕輕的劃開婆娘胸前的白嫩,緊繃的肉突然裂開。小血珠接活躍的跳出來,沒等血流下來,
貓妖已經(jīng)輕輕舔上去。最后舔嘴咂舌,似乎在享受著什么美味。他婆娘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昏死過去。他卻不敢放聲,直到貓妖把血吸的差不多了,自己慢悠悠的離開。之后,
他去找老馬頭。他不好意思說貓妖舔了他婆娘的奶兒,只說貓妖現(xiàn)在要吃人!而且,
吃的就是他!老馬頭和他說沒關(guān)系,只要找來人血給他喝就行。村長說到這兒的時候,
身子不受控制的瑟瑟發(fā)抖?!澳悴粫悄没钊思滥侵回堁税??”我不敢相信,
面前的人再窮兇惡極,我都沒想過他會是一個殺人的狂魔。村長沒說話,他這是默認(rèn)了嗎?
“然后呢?”師父緊握著雙拳,眸子要冒出火來。村長痛哭流涕的扮著可憐,“您在這兒,
我哪敢放肆啊。就在您去了采石場之后,我才敢干這些事兒。其實,也不是活人。
就是最近批斗死的那幾個知青和黑五類,馬老頭教我如何把他們的魂魄帶回家,喂食貓靈。
”“造孽??!”村長往前爬了幾步,放生大哭?!拔乙仓牢沂窃谠炷酰?/p>
我老娘都被這些邪物控制,現(xiàn)在身體都完了。都是該報應(yīng)在我身上的啊,我不是人啊!
”我沖師父使了個眼色,既然他不知道是海爺爺搞得鬼,那就不要說破了?!暗篱L,
我害怕啊。我沒法停下來了,我不找別人給它吃,它就會來吃我啊!可那時候,
我老娘真的要被折騰死了,恐怕不是貓妖干的,是被我批斗死的冤鬼回來索命啊。
”“我這才不得已,把您請回來了。我知道,只要您回來,我就不能亂來了。
”“我就狠下心來,聯(lián)合馬老頭,要滅了它!”往后不用他說我也能猜到了,
馬老頭不知道怎么就失手了。不但貓妖沒滅掉,還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村長覺得自己大限將至,只求師父能保他一條命,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就留他一條賤命。
師父長長嘆了一口氣,“貓妖已經(jīng)開始動手了,我懷疑它的大本營就是你家旁邊的池塘。
只是這池塘,比村子的時間都長。是一處泉眼,底下有著什么,我也不好說。
如果要救村子的人,只能從貓妖下手了!”村長仿佛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亮,連連磕頭。
只要能救他,幫他永絕后患,他保證日后再無一人敢傷師父一根毫毛。我不屑的看著他,
若不是師父不抵抗,你還能傷到他?把村長哄回家,師父就帶著我圍著村子走了一圈。村中,
天色正常,景色正常,除了路上沒人之外,一切都正常。只是,到了村口的時候,
果然彌漫著一些白霧?!坝挠?,從白霧里,你能看到什么?”師父指著白霧讓我仔細(xì)看。
我自小的眼力就非常好,像一些鬼怪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小時候還會被嚇得哇哇大哭,
那些搖搖欲墜,瘦的和苞米桿似的怪物在街上走來走去。偶爾,
師父也會帶一些這樣的人回來,把他們安置在后院里,再行法術(shù)超度。師父告訴我,
他也能看到,我們這一派都這樣,天生就是來做這些事情的,我也就不害怕了。只是,
我稍有潔癖。對于死狀恐怖慘烈的鬼,我還是拒而遠(yuǎn)之。不是害怕,是惡心!
我仔細(xì)的盯著霧氣,里面朦朦朧朧的也看不清。但是這霧氣泛著灰色,
和平常的霧氣大不相同。我沖師父搖搖頭。師父牽著我,就走了進去。“不要松開我的手,
把另外一只手放在你胸前?!蔽衣犞鴰煾傅闹笓],另外一只手緊緊的貼著胸前的墜子。
師父說,這墜子是我親娘留給我的遺物,我娘會保護我的。霧氣中可見度很差,
基本只有一只手臂的距離。濃白中,我看到地面上有很多動物爬來爬去,等再仔細(xì)看時,
這些小動物就跑遠(yuǎn)了,看不清具體是什么。人影或是鬼影,我是一個都沒看到。等走出來后,
我和師父果然又回到了村子中,站在村長家門前。看著褲腳邊沾著的綠苔,
難道我們真的是從池塘上漂過來的?師父看著我,我搖了搖頭。有東西,但是跑的太快,
看不清是什么。師父也點點頭,想必他也發(fā)現(xiàn)了。不過,這霧氣應(yīng)該是池塘里的。
我在里面聞到了浮萍的味道。而村子里,只有村長家東邊的池塘里才有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