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尸體搬上車,神奇的是,宋長喜突然就不怕了。
如果事情邪乎能說明宋子安還活著,那就邪乎吧。
到這會,他甚至希望那倆官差還能再爬起來,他一定趁機好好問問宋子安的消息。
可惜此刻尸體已經(jīng)徹底成了尸體,按宋錚的意思,昨一早要是有太陽,也不能跟著他們一路走到這。
怕是不怎么怕了,這么拉著兩具尸體往縣城去也夠滲人的。防止嚇到路人惹上別的麻煩,宋永慶找了件舊床單蓋住,又放了些干草,遮得嚴嚴實實的。
臨走前,宋錚又交代了幾句,并著重提醒兩人上任書一定要交到縣令手里。
“不要急,著急容易出問題,我跟奶她們在這里等著,你們不用擔心?!?/p>
“行,知道了,你照看著點你奶和你二嬸她們?!?/p>
宋長喜坐在板子車前擺擺手,等著宋永慶上來,趕著就走。
這不是上縣城賣苞米,說不著急怎么可能。
一直看騾子車走遠,宋錚才轉身回了破廟。
然后一抬頭,就見宋家留守的老弱婦幼三人齊齊睜著眼睛看她,神色恍惚迷茫還摻雜著幾分好奇,總之,復雜的很。
馮老太靠著劉氏,劉氏懷里摟著宋春丫,三人從宋錚方才說那些話的開始就噤了聲,一直怔怔地盯著宋錚出神。
尤其馮老太,就連宋永慶拿了她成親時候用的花床單去蓋尸體都沒注意到。
四雙眼相對,宋錚頭一次被人盯到不自然,主要她不是宋大丫她心虛啊。
“奶,二嬸,你們.....是不是餓的慌?”
馮老太和劉氏不語,倒是宋春丫年紀小,想到什么說什么。
“大丫姐,你以后都不傻了嗎?”
看著小丫頭期待的眼神,宋錚暗搓搓點頭,又在對上劉氏的目光時眨了眨眼,不確定的摸摸后腦勺。
“大概吧?!?/p>
小丫頭眼里還含著淚,聞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大丫姐,真的是閻王爺送你上來的?你好厲害!閻王爺長啥樣?地府長啥樣?你在底下看到爺爺了沒有?春丫都沒見過他!”
童言無忌,倒是給宋錚問不會了。
死了下去能遇到熟人,這到底都哪來的謠言?
人死后陽壽盡了,陰壽未盡。
下去后會有鬼差查功德簿,這輩子有沒有做好事,有沒有做惡事。
功德加身的有優(yōu)待,惡貫滿盈的送去受罰,一身平庸的等著陰壽到頭去投胎就行。
地府也是有規(guī)矩的,不是死了就下去圈塊地,蓋上房,買上田,等著子孫后代親朋好友下來團聚。
宋錚在地府時沒少給鬼差替工,對這種流程門清,但她不能說。
宋家人是老實,又不是傻子。
“俗話說天機不可泄露,鬼神之事說多了不好。春丫啊,這些咱們自己知道就行,別問,問多了別人會以為咱們是傻子的。”
宋春丫愣了一下,不明白見到爺爺跟被人當成傻子有什么關系,但見宋錚神色認真,她也跟著認真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大丫姐,我以后都不問了,這是咱家的秘密?!?/p>
宋錚欣慰的笑笑,孺子可教也。
她找了個干凈地方坐下,瞥了眼冰涼的鐵鍋,又問了一句。
“奶,二嬸,春丫,你們餓嗎?”
問兩遍了,劉氏哪看不出來是她餓了,不禁嘆了口氣,打起精神道。
“放平時這時辰也該吃早上飯了,桶里還有些水,我來煮點米粥,你爹二叔不在,窩窩還夠咱吃一頓的?!?/p>
宋錚蹭一下又站了起來,小臉發(fā)光。
“二嬸,我給你幫忙!”
飯沒油水餓得就快,再說昨一天也就晚上那頓吃了個飽,她半夜就餓了。
說實話,她還想吃點肉,但不好意思說。
宋爹和宋二叔走身上沒帶錢,也不知道回來能不能帶點吃的.....
鐵鍋是走前從廚房現(xiàn)揭的,幾塊石頭一搭,柴火屋里隨便扒拉扒拉就行。
宋錚掀開鍋蓋,手腳麻利地往鍋里倒水。
劉氏找了米袋子淘米,大米摻著苞米粒,下鍋時,春丫已經(jīng)用火折子點著了火。
她接過火棍將娃摟懷里,忍不住又一眼一眼地去瞧宋錚,欲言又止。
宋錚蹲在一旁,被看的有些無奈。
“二嬸,你要有話就直說。”
劉氏扯扯干裂的嘴角,下意識看了馮老太一眼,她倒是沒問宋錚傻不傻的事,她擔心去縣衙的宋長喜和宋永慶。
“大丫啊,子安雖然當了官,可人還沒上任。怎么說,咱們現(xiàn)在還是普通老百姓,要是縣令不信你爹他們的話,硬是把死人的事怪在咱們身上咋辦?”
這事宋錚提過,她讓劉氏放心。
“從宋家村到這里,這一路上我們遇到的人雖然不多,總有一些對咱們有印象。縣衙里有仵作,不說宋家村和路上遇到的證人,光憑尸體上的傷,就能讓咱們洗清嫌疑。
除非那縣令是個是非不分的貪官,不,就算他是貪官,有我哥的上任文書在,他也得想一想,我哥一個農家子為什么能當上縣令?!?/p>
她沒指望云水縣縣令能把宋子安人找到,也沒指望他能抽絲剝繭,查清整件事的真相。
只要能打個岔就行,不管那個縣令在這件事里抓哪個重點,對宋家人來說都不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