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火星閃爍,將她的期望寸寸燒成了灰。
向暖慘笑著回轉(zhuǎn)身,眼淚終于撲簌簌落下,將心灰沖得尸骨無存。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卻被攔在了酒吧后門。
“也不知道阿馳哥哥看上她什么了,暮曉姐我比不了,這賤丫頭我還比不了嗎?”
“看她哭成這爛泥一樣,哪有半點暮曉姐姐的風(fēng)姿,阿馳哥哥真是瞎了眼了!”
許嬌嬌趾高氣昂,又萬分不忿:
“泔水呢,給她好好洗洗臉,東施效顰丑死了,也不照照鏡子,就這窮酸樣也敢肖想我阿馳哥哥!”
一桶酸臭的泔水潑了過來,向暖躲閃不及,被淋了滿身。
“臭丫頭,我勸你最好離他遠點,不然有你苦頭吃!”
向暖不知道是自己是怎么回宿舍的,
只依稀記得夜里的雨又急又涼,明明是春夜,卻比冬日還冷。
當夜她就發(fā)起了高熱,等第二天何苗苗回宿舍發(fā)現(xiàn)時,人已經(jīng)燒迷糊了。
向暖昏沉中夢到自己在游泳,
一會兒海水滾燙像要把人燒化,一會兒又極寒凍得人直直往下墜,
她拼了命泅渡卻逃不脫溺水而亡的命運。
掙扎中她睜開了眼,逆光熟悉的人影讓她心中一驚。
霍馳予?
人影一步步走進,滿臉擔憂地開了口:
“暖暖,怎么病成這樣?幸虧我回國幫導(dǎo)師招新碰上了,不然你都燒傻了?!?/p>
原來是嚴師兄啊,
向暖舒了一口氣,心底莫名又有些失落。
她開口撐起一個笑:
“謝謝嚴師兄,大概是昨晚不小心淋了雨?!?/p>
說著突然想起今天上午同霍馳予約好的心里輔導(dǎo),慌忙掏出手機。
“別急,是心里輔導(dǎo)的學(xué)生嗎?我已經(jīng)幫你請過假了?!?/p>
嚴啟銘打開了桌上的飯盒:“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喝點白粥吧?!?/p>
熟悉的味道入喉,向暖眼眶一點點濕潤,
當初在導(dǎo)師的課題組,
師兄常常會給總是遲到來不及吃早餐的她,留一杯甜甜的白粥。
“導(dǎo)師在法國很想你,你確定不過去嗎?”
嚴啟銘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的天賦不出國深造實在是浪費,有什么困難說出來大家可以一起想辦法。”
“是錢不夠的話,我可以借給你,等研究生畢業(yè)再還我總行了吧?!?/p>
向暖搖了搖頭,微微一笑:
“謝謝師兄,我不太習(xí)慣國外的生活,還是算了吧。”
母親的醫(yī)藥費和父親的賭債,堆成了她不敢碰不敢想的天文數(shù)字。
她已經(jīng)深陷泥沼,又何必把天使拉下神壇。
“暖暖,你不是這樣懦弱的人。”嚴啟銘一臉嚴肅:
“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有困難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p>
向暖含在眼里的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砸在潔白的床單上摔得粉身碎骨。
嚴啟銘體貼地站了起來,給委屈的小姑娘留下自我療愈的空間,
他揉了揉她的頭:
“師兄去給你買點水果,一會兒接你出院。”
向暖點了點頭,打開手機,看到了霍馳予發(fā)過微信:
“人呢,時間到了怎么還不來?”
師兄替她回了一句:
“不好意思,身體有些不舒服,想請個假?!?/p>
之后那邊似乎有些不快,只道,
“多喝熱水,下次有變提前說,我好做安排其他康復(fù)訓(xùn)練?!?/p>
霍馳予右膝受了傷,一向重視恢復(fù)性訓(xùn)練,
就連心理療愈,也是為了徹底消除失敗的挫敗感,達到身心最佳狀態(tài)重返賽場。
向暖吸了吸鼻子,正要打字辭職,就被突然跳出來的語音消息打斷了。
是向暖爸爸。
只聽他語氣惶急:
“丫頭,催債的又上門了,先打兩萬給爸爸應(yīng)應(yīng)急。”
對話框往上翻,全是轉(zhuǎn)賬的橙色記錄,
中間還夾雜著他發(fā)來的被打得鼻青臉腫,或涂了滿墻紅漆的催債照片。
向暖急了,昏沉的腦子嗡嗡作響:
“爸,上周剛轉(zhuǎn)了三萬還利息,怎么又來催了,您不會沒還錢又去賭了吧?”
“三萬能頂什么事,給高利貸塞牙縫都不夠,爸不也是想趁著手氣好,上桌再翻幾番嗎?”
那頭理直氣壯:
“再給爸兩萬,一定能回本?!?/p>
一句“我沒錢”還沒打完,對面就甩過來一張墳塋殘破的照片。
“丫頭,他們說不還錢,就揚了你媽的骨灰!”
向暖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只覺自己像是烈日下干曬的魚,
無論如何彈跳,都爭不脫命運的死局。
她顫抖著手,一字一字敲下給霍馳予的回復(fù):
“抱歉,明天免費加一個課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