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推開家門時接到了高設(shè)的電話。
昨天做了兩臺手術(shù),又值了一個夜班,上午還要應(yīng)付市里電視臺的采訪,許硯靠著兩瓶紅牛才堪堪挺到現(xiàn)在。他快速接起好友的電話,低聲問道:“高老板,怎么了?”
“喂,硯硯,怎么說話有氣無力的?剛下夜班?”
“嗯?!痹S硯關(guān)好門,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嘆了口氣問道,“有事嗎?”
“我在商場看到馮子豪了。他……這個時間他應(yīng)該在上班吧?”
馮子豪是許硯交往兩年的同居男友,從高設(shè)支支吾吾的語氣里,不難聽出馮子豪不只是沒有上班這么簡單。
沙發(fā)的貴妃榻上擺滿了短袖和短褲,角落的衣架下面是團成一團的襪子和內(nèi)褲。許硯不過兩周沒回來,不知道馮子豪是怎么把房間折騰成這幅樣子,又是怎么在這樣的房間里生活了十幾天。
“他是不是和一個很瘦很清秀的男孩子走在一起?”
許硯大概能猜到是誰,電話那頭的高設(shè)默認(rèn)了許硯的話,兩人安靜很久,高設(shè)才說:“硯硯,回來吧?!?/p>
許硯沒有應(yīng)聲,轉(zhuǎn)身走向主臥,看著凌亂的床單和地面,又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向次臥。
馮子豪平時不會到這里來,床角的被子還留有許硯離開前特意留下的折角痕跡。許硯坐在床上,端著手機聽高設(shè)絮叨。
“這是談戀愛嗎?你是在報恩還是扶貧?你長得那么好看,當(dāng)年追你的人能從咱們酒吧門口排到護城河,你倒好,隨隨便便找了個人就把自己交代出去了?!?/p>
“跟你在一起兩年多,馮子豪外面的野花野草就沒斷過。更無語的是到處打著你的幌子出去騙炮,有多少人是因為他是許硯的男朋友,想跟你一較高下,才往他的床上爬的。”
許硯失笑,打斷好友的抱怨:“他也沒這么差吧,而且最近半年他的心都在那個男生身上?!?/p>
“知道你還不分手?這種人留著過年?讓人給你帶綠帽子有趣?”
許硯被逗笑了,低聲回他:“你都**十歲的人了,怎么還這么容易生氣?”
“你也是**十歲的人了,怎么還這么不會愛惜自己?”
高設(shè)在電話那頭撇嘴,眼見著馮子豪和那個男生就要當(dāng)眾吻在一起,忙打開相機拍下證據(jù)發(fā)給許硯,不太開心地說:“硯硯,這是我最后一次勸你。如果你還繼續(xù)執(zhí)迷不悟,就不要和我聯(lián)系了。”
高設(shè)說完便掛了電話,留下許硯一個人對著聽筒里的忙音無奈。
這代價也太大了。
許硯翻看著高設(shè)給他發(fā)來的照片,照片里的兩個身形都算不上熟悉。印象中這兩年里他見馮子豪的次數(shù)并不算多,也從沒有過一起逛街這樣溫馨的時刻。多半是他下了班回到家倒頭便睡,馮子豪回不回來他都不知道,醒來后收拾屋子洗衣服做家務(wù),等到上班時間再回醫(yī)院。
對外許硯是傳奇,是高嶺之花,是馮子豪巴不得供起來的男朋友,對內(nèi)……許硯也說不好自己是什么定位。
許硯來回摩挲著手機,心里細(xì)想著兩年來的過往,最后還是將照片轉(zhuǎn)發(fā)給了馮子豪,并撥通了他的電話。
馮子豪那邊倒是接得很快,“許硯,怎么了?”
許硯躺在床上說:“給你發(fā)了幾張照片,看到了嗎?”
“嗯?!彪娫捘穷^的馮子豪沒什么觸動,象征性解釋道,“是千寧,你見過的,我?guī)麃碣I雙運動鞋?!?/p>
馮子豪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文員,工資不高,能帶李千寧到那種商場去,看來是真的用心了。許硯接受了他的說辭,轉(zhuǎn)而問道:“我礙事了吧?”
馮子豪沒有否認(rèn),只是問,“你想怎么樣?”
相處兩年,許硯不能假裝清高的說自己沒有付出過感情。聽到馮子豪的回答,原本還有些懸著的心突然落了下來。他起身從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行李箱,一邊收拾自己的衣服一邊說:“該給你們騰地方了,你上司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寶貝兒子做小三?!?/p>
“許硯,不要把這種詞放在千寧身上!”
“好。”許硯從善如流,緩了口氣對馮子豪說:“分手吧?!?/p>
馮子豪那邊傳來爭執(zhí)的聲音,隱約能聽到有一個聲音溫柔的男孩子在焦急地對馮子豪說著什么,馮子豪不斷安慰著他,跟他說沒關(guān)系,讓他稍等。
許硯沒有打斷他們,靜靜地整理著自己的東西。
這間屋子不過是他落腳的地方,收拾起來倒不麻煩,只是陽臺上的花他養(yǎng)了兩年,驟然離開反而有些不舍。
等新主人搬進來的時候估計會把它扔掉吧。
馮子豪安撫好李千寧,轉(zhuǎn)回電話對許硯說:“那就分手吧,許硯。在我身邊你也不快樂,每天看到我像看到債主一樣,兩年來對著你的冷臉我也受夠了?!?/p>
再說下去就有些難堪了,許硯不是一個擅長處理這種情況的人,他低下頭沒有回應(yīng)。但馮子豪顯然不想放過他,還在那邊喋喋不休,“別以為自己真是尊要供起來的菩薩,混酒吧的時候不過是個人人都能睡的……”
“馮子豪?!痹S硯打斷他的話,“夠了?!?/p>
說到馮子豪也冷靜下來,找回腦子想起自己剛說了什么,連忙道歉,“我不是這個意思,硯硯,我……”
“鑰匙給你放在茶幾上了。”許硯回頭看了眼這間屋子,輕聲說,“再見?!?/p>
————————————————
分手比想象中容易很多,許硯拖著行李箱來到市中心的Suppose酒吧門口,看了眼緊閉的大門,抬步往后巷走去。
這里是高設(shè)七年前盤下來的,從一間不起眼的小店做成現(xiàn)在市里最知名的gay吧。許硯和另一個朋友趙古涵都是這間酒吧的投資人,過去他們一直住在這里,直到許硯找到男朋友,趙古涵到外地工作,他們?nèi)瞬潘惴珠_。
許硯從錢包中掏出一張黑色的電梯卡,直達(dá)電梯按鍵上并沒有出現(xiàn)的五層。
酒吧一層和二層是喝酒的地方,三層被高設(shè)裝修成一間可以容納300人左右的live house,四層做了一整層的隔音和倉庫,五層則是他們幾個人居住的地方。
電梯門打開時,正巧看到高設(shè)指揮著幾個服務(wù)員打掃衛(wèi)生,看到許硯時還有些怔愣,隨即咧開嘴笑出聲,走上去要幫許硯拿行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許硯沒客氣,白了他一眼,“再不回來我怕你把我卡停了。”
“怎么會!”高設(shè)推著他往房間走,“要知道我這么好使,這招我早就用了。”
“知道好用就省著點用。”許硯臉上也帶出笑意,毫不客氣的趕人,“我要睡覺。”
高設(shè)點頭,“好好休息,睡醒了下樓玩,今晚有驚喜?!?/p>
許硯擺擺手沒有回答,轉(zhuǎn)身去看自己的房間。這里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不過床單被罩都有定期換洗,還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床頭的發(fā)財樹葉子有點黃,泥土是十分濕潤的,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高設(shè)的杰作。許硯撥弄了一下那片還在頑強掙扎的葉子,隨著它的擺動輕笑出聲。
這里也有東西,更需要他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