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一出，屋內(nèi)的氣氛頓時一凝。檐下的風(fēng)鈴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只見一個身著深藍(lán)色蜀錦長衫的俊美男子大步而入。那人面如冠玉，眉目如畫，本該令人賞心悅目，此刻卻冷著一張臉。
司云霆的目光在室內(nèi)掃了一圈，最后落在蘇玉華身上。那眼神冷得像寒冬臘月的冰，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砰！”一個茶盞摔在他腳邊。
“你這不孝子竟然現(xiàn)在才來！”老侯爺掙扎著要起身，被卓氏和蘇玉華一左一右扶住。
司云霆抿唇不語，只是站在那里，仿佛一尊冰雕。老侯爺?shù)呐饹]有得到回應(yīng)，一口氣上不來，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
蘇玉華連忙替老侯爺輕拍后背。她能感覺到司云霆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如芒在背，卻又帶著幾分說不清的復(fù)雜。
卓氏看著面前這個兒子，眼中滿是失望。她原本挺拔的身姿微微佝僂，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這個她精心培養(yǎng)的孩子，如今竟是這般模樣。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絹帕，卓氏感到一陣無力。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jìn)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卻照不進(jìn)她陰郁的心。
“多說無益，云霆你走吧?！彼D(zhuǎn)身離開，拉著蘇玉華向外走去。腳步匆匆，似乎多待一刻都覺得窒息。
蘇玉華能感受到卓氏手掌傳來的微微顫抖，不由得放慢腳步，任由她緊緊攥著自己的手。路過庭院時，一陣風(fēng)吹落了幾片花瓣，打著旋兒落在卓氏肩頭，更添幾分凄涼。
回到卓氏的院子，檀香裊裊，茶香四溢。蘇玉華耐心地陪著這位長輩說話，從春日賞花到秋夜觀月，從針線女紅到詩詞歌賦，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閑話。她注意到卓氏的神色漸漸舒緩，眼角的皺紋也似乎柔和了幾分。
“你這孩子，倒是有心了?！弊渴侠K玉華的手，目光慈愛，聲音里帶著幾分欣慰，“溫嬤嬤，去把那些東西都拿來?！?/p>
溫嬤嬤躬身應(yīng)是，轉(zhuǎn)身快步離去。不多時，她帶著兩個小丫鬟抱來一個描金雕花的大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旁。
“這箱子里裝的都是我這些年攢下的好東西?！弊渴洗蜷_箱子，里面琳瑯滿目，各色物件應(yīng)有盡有，“這些都給你，往后缺什么就自己拿。”
她輕輕撫摸著一件翡翠鐲子，繼續(xù)道：“不懂的事就問溫嬤嬤，她會教你的?！?/p>
蘇玉華心中一動。在大戶人家，真正的權(quán)力不在于手中的鑰匙有多少，而在于能調(diào)動多少人。卓氏將溫嬤嬤交給她，就等于給了她一把打開侯府大門的鑰匙。
“多謝母親?！彼皖^行禮，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
剛出院門，就見府中下人紛紛向她行禮，神色恭敬。有的甚至彎腰得比平日更低了幾分，顯然是已經(jīng)得知了消息。
“溫嬤嬤，”蘇玉華輕聲吩咐道，目光掃過眾人，“準(zhǔn)備些紅包，請各院的人來領(lǐng)。再去廚房添些豬肉雞肉，今日讓大家都添個菜?！?/p>
“謝少夫人恩典！”眾人齊聲應(yīng)道，臉上都露出驚喜的神色。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很快傳遍了整個侯府。各院下人紛紛前來，蘇玉華的院子一時熱鬧非凡。她坐在廊下，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
暗中觀察之下，她發(fā)現(xiàn)侯府的勢力分布并不復(fù)雜。除了主院外，就是三個姨娘的院子和世子的映月閣。只是那映月閣中養(yǎng)著一個出身青樓的雪姨娘，倒是讓人頗感興趣。
“少夫人真是大方！”
“可不是，咱們府上總算來了個明事理的主子。”
“聽說溫嬤嬤都?xì)w少夫人管了，可見夫人多看重少夫人?！?/p>
下人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蘇玉華微微一笑。這些話傳到各處，對她都是有利的。府中上下，誰不知道溫嬤嬤是卓氏的心腹？如今溫嬤嬤都?xì)w她調(diào)遣，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待人散去，她喚來安嬤嬤。這位獨身老嬤嬤一直跟在她身邊，為人謹(jǐn)慎，做事妥帖。
“你跟著溫嬤嬤學(xué)著管家吧，”她看著安嬤嬤布滿皺紋的臉，語氣柔和，“我信得過你?！?/p>
安嬤嬤聽得眼眶發(fā)紅，連連應(yīng)是：“老奴定當(dāng)竭盡全力，不負(fù)少夫人信任?！?/p>
一旁的萬嬤嬤卻變了臉色，她本以為這個位置非自己莫屬，此時心中又驚又怒：“少夫人，這種重任，還是讓老奴來......”
“你，”蘇玉華輕輕打斷她，目光如刀，“就在院里看門吧。”
萬嬤嬤臉色頓時難看至極，額頭上的青筋都隱約可見。她還想說什么，卻對上蘇玉華冰冷的目光，只得低頭應(yīng)是，轉(zhuǎn)身時嘴角微微抽搐。
蘇玉華轉(zhuǎn)身走進(jìn)內(nèi)室，唇角微揚(yáng)露出淺笑。她坐在梳妝臺前，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一支金釵。
身后的院子里，兩個嬤嬤的爭執(zhí)聲隱約傳來。
“你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個奴才罷了！”萬嬤嬤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怒意。
安嬤嬤冷笑一聲：“萬嬤嬤，你是不是忘了現(xiàn)在是在什么地方？這里可不是蘇家。”
“你......”萬嬤嬤氣得聲音都在發(fā)抖，“記住你現(xiàn)在是效命于誰的人！”
“你是指賣身契？”安嬤嬤的語氣更加譏諷，“你以為那張紙還能有什么用？現(xiàn)在可是在侯府！”
腳步聲漸遠(yuǎn)，只留下萬嬤嬤憤怒的跺腳聲。
蘇玉華望著院中的景致，眼神若有所思。
“小薇?！彼p聲喚道。
“少夫人。”守在門邊的小丫鬟立刻上前。
“去把春梅她們都叫來。”
不一會兒，四個陪嫁的粗使丫頭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了蘇玉華面前。她們都是從蘇家?guī)淼模饺绽镓?fù)責(zé)最基礎(chǔ)的雜務(wù)。
蘇玉華看著她們局促不安的樣子，嘴角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從今日起，你們都是侯府的一等丫鬟了。”
四個丫頭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春梅顫抖著聲音問：“少、少夫人，這...這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碧K玉華走到她們面前，“你們跟著我來到侯府，這里就是你們的家。只要你們用心做事，將來未必不能當(dāng)上掌事嬤嬤。”
霜紅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少夫人對我們太好了......”
“再說，”蘇玉華頓了頓，“等你們將來成親，我自會替你們要回賣身契?！?/p>
這句話一出，四個丫頭立刻撲通跪地，泣不成聲。
“奴婢一定誓死效忠少夫人！”
“少夫人的恩情，奴婢永世難忘！”
“就是讓奴婢上刀山下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