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華看著她們真情實感的表態(tài)，心中暗笑。忠心這種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的。只要利益一致，日子久了，日久天長便會生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忠心。
等丫頭們都退下后，她又把貼身丫鬟紫月叫到屋里。
“紫月，從今天起，你去找溫嬤嬤學(xué)習(xí)管賬。”
紫月一愣，眼圈立刻紅了：“少夫人是不要我了嗎？”
蘇玉華無奈地看著這個從小跟在身邊的丫頭，輕輕敲了下她的額頭：“傻丫頭，我這是讓你去管理我的鋪子和田莊?！?/p>
“可是......”紫月撅著嘴，“那誰來伺候少夫人？”
“霜紅?！?/p>
“霜紅那么笨手笨腳......”
“再笨也比你冒失強?！碧K玉華摘下手腕上的鐲子，塞進(jìn)紫月手里，“你是我母親親自為我挑選的，我最信任的就是你，所以你必須成為我身邊最重要的助力?！?/p>
紫月看著手中的鐲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霜紅便開始伺候蘇玉華梳洗。她的動作確實不如紫月熟練，好幾次都弄疼了蘇玉華。
“聽說昨天映月閣又鬧起來了?！贝好芬贿呎硪律岩贿呎f道。
正在梳頭的霜紅手一抖，差點扯斷蘇玉華的頭發(fā)。
“怎么回事？”霜紅一邊給蘇玉華配首飾一邊好奇地問。
“那位把小廝打了一頓，說是拿了我們賞的燒雞回去，不敬她。你們猜怎么著？她打完人就和丫鬟一起把燒雞吃了，還說不吃白不吃?！?/p>
“她......”霜紅話說一半，趕緊捂住嘴。
蘇玉華通過銅鏡看著她們，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丫鬟的聲音：“少夫人，映月閣的雪姨娘到訪了?！?/p>
蘇玉華穿戴整齊，一襲大紅描金花錦衣，頭戴鳳釵玉簪，端莊優(yōu)雅。她緩步走向花廳，倚在雕花木椅上，纖細(xì)的手指輕撫著青花瓷茶盞。
“砰！”沉重的木門被人用力推開，卓雪帶著一陣風(fēng)似的闖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幾個手足無措的丫鬟。
蘇玉華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卓雪身上。這位不速之客一身艷麗的紅裙，襯得膚色如雪，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只是那眉宇間的輕狂與張揚，卻與這府邸的氣質(zhì)格格不入。
“霜紅，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給貴客上茶?！碧K玉華輕聲吩咐道。她的聲音溫柔似水，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霜紅剛要上前，卻被卓雪一把推開。茶盤險些跌落，所幸霜紅穩(wěn)住了身形。
“不必了！”卓雪冷哼一聲，“我今日來可不是為了喝你的茶！”
“大膽！”霜紅氣得臉色發(fā)白，“你怎敢對我們少夫人無禮！”
蘇玉華微微抬手，示意霜紅退下。她望著卓雪，唇邊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出有趣的戲。
“你們這些人啊，”卓雪不屑地撇了撇嘴，“就知道大呼小叫，動不動就'大膽'、'放肆'，說得人耳朵都長繭子了！”
蘇玉華靜靜聽著，心中暗自慶幸昨日把紫月打發(fā)出府了。那丫頭性子烈，若在此處，怕是早已按捺不住。她輕抿一口茶，淡然道：“不知妹妹以為，應(yīng)當(dāng)如何？”
“人生來平等，我為什么要對你低聲下氣？”卓雪昂著頭，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當(dāng)真有趣。”蘇玉華輕笑。
卓雪拉過身邊一個丫鬟：“你瞧瞧，我對下人都是姐妹相稱。不像你們，把人當(dāng)狗使喚！”
那丫鬟對上蘇玉華的目光，雙腿發(fā)軟，聲音顫抖：“姑...姑娘，奴婢就這樣侍立在旁邊...”
“你們啊，都被規(guī)矩毒害得不輕?！弊垦┎粷M地嘟囔著。
“妹妹所說的規(guī)矩，究竟為何？”蘇玉華放下茶盞，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就是你們這些人，整天把自己捆得死死的，活著還不如死了痛快！”卓雪越說越激動，“憑什么非要按照別人的意思活著？”
春梅在一旁冷笑：“也是，青樓出身的，哪懂什么規(guī)矩教養(yǎng)?！?/p>
這句話仿佛踩中了卓雪的痛處，她猛地轉(zhuǎn)身，臉色煞白：“我是身不由己！倒是你家主子，明知我和云霆情投意合，還要橫插一腳！”
“橫插一腳？”蘇玉華輕聲重復(fù)這個詞，“這詞兒倒是新鮮?！?/p>
“就是你這種人！”卓雪咬牙切齒，“明知有人兩情相悅，還要強行介入的第三者！”
蘇玉華微微搖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如何能拒？”
“你可以逃婚?。 弊垦┘拥?fù)]舞著雙手，“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蘇玉華看著眼前這個滿臉天真的女子，忽然覺得既可笑又可悲。這個世界遠(yuǎn)比她想象的殘酷，家族雖不完美，卻是最堅實的庇護。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司云霆匆匆趕到。他面色焦急，一進(jìn)門就喊道：“雪兒！”
卓雪立刻轉(zhuǎn)身，眉開眼笑：“我在這兒呢。”
司云霆見她安然無恙，明顯松了口氣。可對上蘇玉華的目光時，卻又躲閃不及。
“世子這是擔(dān)心我為難你的心上人？”蘇玉華緩緩起身，裙擺帶起一陣香風(fēng)。
司云霆不答，只是拉著卓雪就要離開。
“你別忘了我說的話！”卓雪臨走還不忘回頭喊道。
蘇玉華站在窗前，望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她的思緒不由飄向上輩子在江南街頭看到的那一幕。
那時的卓雪衣不蔽體，為了幾個銅錢在街上撒潑打滾。而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司云霆也變得面目可憎，沉迷堵伯，終日醉生夢死。
花廳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茶盞中的水霧緩緩上升。蘇玉華看著窗外的景色，春光依舊明媚，卻讓她感到一絲涼意。
霜紅輕聲問道：“少夫人，要不要派人跟著他們？”
“不必?！碧K玉華搖頭，“讓他們?nèi)グ?。?/p>
春梅忍不住說道：“少夫人，那女子太過放肆，若是傳出去...”
“無妨。”蘇玉華打斷她的話，“傳出去又如何？不過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罷了?！?/p>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望著茶盞中的茶葉緩緩沉底。人生百態(tài)，悲歡離合，不過是一場大戲。這一世，她既已重生，又怎能讓悲劇重演？
“收拾一下吧?！碧K玉華站起身，“該用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