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指向那個少年時,眼神里已經(jīng)沒了半點(diǎn)猶豫,像是早就想好了這場戲。
大夫站在一旁,低頭擺弄藥箱。
手指在藥瓶上摩挲,像是不想摻和,默默退到一邊。
屋外的風(fēng)卷著落葉,拍打在窗欞上,像一群看熱鬧的人在竊竊私語。
醫(yī)館里來來往往的人投來好奇的眼神,像在看一場熱鬧。
覺得我真是摔壞了腦子,連親哥哥都分不清。
我低頭瞅了眼自己濕漉漉的鞋,泥水還黏在鞋底,像在提醒我那天摔得多狼狽。
那個被指為我哥哥的少年,靠著墻站著,離我?guī)撞竭h(yuǎn)。
他身形瘦長,眉眼清俊。
可臉色白得像剛從雪地里爬出來,像是風(fēng)一吹就能倒。
一般人被這么莫名其妙一指,早就該生氣了。
可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蕭長瑾,又看看我,像在等我們把戲演完。
他的外衫皺得像揉過的布,袖口還有點(diǎn)泥,像剛從哪兒趕回來。
蕭長瑾冷聲開口:
“我不過是路過,順道來看你一眼?!?/p>
“你去找他吧,他認(rèn)不認(rèn)你這個妹妹,跟我沒關(guān)系?!?/p>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背影消失在醫(yī)館外的巷子里。
腳步聲踩在石板上,漸行漸遠(yuǎn),像在敲我的心。
我攥緊了手,指甲掐進(jìn)掌心,疼得發(fā)抖。
屋里的藥爐咕嘟咕嘟冒著泡,像在煮我的心思。
我一遍遍告訴自己,他恨我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過是少了個冷臉相對的哥哥罷了,反正這十年,我們也沒好好說過話。
可眼眶還是紅了,酸得發(fā)脹,像有團(tuán)火在燒。
窗外的烏鴉又叫了一聲,像在笑我沒出息。
看著他走遠(yuǎn),我眼前一晃,伸手扶住門框,才沒讓自己摔下去。
耳朵嗡嗡作響,半天回不過神,像是被風(fēng)吹散了魂。
那個一直沒吭聲的少年卻動了。
他松開靠著墻的手,慢慢走過來。
我還以為他是氣不過,要過來罵我一頓。
畢竟蕭長瑾走了,他只能沖我撒氣。
我下意識想退后,可腿軟得像灌了鉛動不了。
下一刻,我感覺一只手落在我肩上。
輕輕一拍,沒什么力道。
好一會兒,我才聽見他的聲音:
“走吧,哥哥帶你回家?!?/p>
蕭長瑾有多久沒叫過我妹妹了?
太久了,我都記不清,像一場夢被風(fēng)吹散。
我抬頭看著這個從沒見過的少年。
他的眼底有層淡淡的霧,像藏了什么說不出的故事。
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我想,我可能是真的摔傻了。
可我還是點(diǎn)了頭,啞聲說:
“好?!?/p>
3
我跟著一個陌生人,回了間陌生的屋子。
那是個小院,收拾得干干凈凈,可冷清得像沒人住過。
院里的石桌蒙了層薄灰,墻角堆著幾捆柴。
屋檐下掛著幾串風(fēng)干的草藥,隨風(fēng)晃蕩,像在低語。
屋里連點(diǎn)煙火氣都沒有,跟少年那張蒼白得像死人的臉一樣,透著股說不出的寂靜。
換成十年前,我興許會害怕。
那時候我還怕黑,怕村外的野狗叫,半夜總要蕭長瑾陪著才能睡。
可現(xiàn)在,生死對我來說,都不算什么大事。
我掃了眼屋子。
桌上擺著幾只青瓷小瓶,瓶身刻著醫(yī)館的印記。
瓶口塞著木塞,像是剛用過。
我認(rèn)得那東西,以前我頭痛睡不著,求大夫開過幾服安神藥,就是這種瓶子。
可惜大夫總不肯多給,說藥性太烈,吃多了傷身。
可每次吃完,頭還是疼得像針扎。
看著那些瓶子,我竟有點(diǎn)想笑,心里還生出幾分羨慕。
那么多,夠睡一輩子了吧。
窗外的風(fēng)吹進(jìn)來,卷起桌上的灰,像在嘲我這念頭。
瓶子旁邊,放著一幅畫。
畫卷攤開,足有半尺長。
墨色暈染,畫上是個年輕男子。
眉眼冷淡,盯著畫外瞧,像在看什么遙遠(yuǎn)的東西。
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