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本來一亂,但是驀然想到,管它怎么滅的,這不是藏身衣柜的好機會么!
我趕緊借著自己熟悉屋內(nèi)陳設(shè)的便利,一溜煙兒的鉆進(jìn)了大衣柜子里。
小心翼翼的鉆進(jìn)沉重絲滑的華麗衣衫里面,躡手躡腳合上門,才聽見小奴兒忙不迭的告罪,
道:“實在不知為何,竟滅了燈火……”接著聽見若溪姑娘不高興的嬌吒道:“小奴兒,
你可是洞里的老鼠---晚上害人!這不是成心與我作亂么!這幾日打你打的還是輕了!
”“姑娘,小奴兒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與姑娘作亂!
”小奴兒的聲音像是快要哭出來:“實在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邪風(fēng)……”“罷了罷了!
”沈尚書慢條斯理的說道:“不過是滅了幾盞燈火,甚么要緊的,重新點起了也就是了,
大呼小叫,有何意思?!薄鞍ミ稀毙∨珒核坪踅o若溪姑娘掐了一把,輕聲慘叫一聲,
接著衣衫窸窸窣窣的一磨,透過衣柜的縫隙,橘色的燈火重新亮了起來。哎,
不知道我要在這里躲多久,身后那華貴的衣料冰涼涼的,十分厚重,不用說,
必是最上乘的東西,若溪姑娘是第一號得寵的姐兒,自然箱籠豐滿,
一股子甜甜的熏香兒味直往我鼻子里鉆,加上點木料味道,居然讓我十分想打噴嚏。
我借著漏進(jìn)來的微光,發(fā)覺身后依著的,便是那件大紅金絲繡線錦服,不由大吃一驚,
倘若給我壓壞了,我可吃不起這種官司,忙避開來,往身后推了推,免得壓出褶子。
這邊又聽見沈尚書問道:“這幾日,聽聞紫玉釵街上有甚么宵婆的無稽傳聞,
你們可也聽說了?”“一些個愚民,聽風(fēng)便是雨,不知道看見了甚么愛物兒,
便要往鬼神身上推,哪有那樣的道理?!比粝媚飲尚Φ溃骸拔冶悴恍牛?/p>
卻不知大人怎生想起問這個來?”沈尚書點點頭:“子不語怪力亂神,老夫自然也不信,
不過謠言甚囂塵上,鬧得民聲沸沸揚揚,連太后也聽說了,直教老夫來打聽傳說,
好將這些個鄉(xiāng)野傳說寫了給太后解悶兒的,老夫沒有辦法,才來打聽打聽。”“喲,
太后她老人家圣明,竟雅好從鄉(xiāng)野傳說聽民間疾苦,真真兒是個活菩薩,生在這個時候,
也是我們這些百姓的造化,我那丫鬟小奴兒也知道些個怪事,不若說來與大人聽聽,
若能為大人墨寶添上一筆,也算是些個好話?!比粝媚锊焕⑹侨杖张c文人墨客廝混的,
咬文嚼字,毫不費力,不怪乎得這么多的榮寵,委實教人佩服。沈尚書道:“哦?
可講了與老夫聽聽?!毙∨珒罕銘?zhàn)戰(zhàn)兢兢,將那日見到,無面目的女鬼一事,
與沈尚書盡數(shù)說了一遍。沈尚書半晌不曾言語,問:“你那日見到那女鬼,是夜間幾時?
”小奴兒猶豫了一下,道:“正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薄叭粽嬗羞@種鬼怪,
老夫也甚想親眼一見呢!”沈尚書笑道,顯然不信。若溪姑娘一聽,忙道:“可不是么!
若真有那無面目的女鬼,連奴家也想開開眼界,只是沒有那種緣分呢!”我聽著聽著,
突然覺著,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不曾多想,回頭一看,只見這逼仄的衣柜之內(nèi),
一只慘白的纖細(xì)手臂正從那被金珠姑娘爭搶過,華麗的金絲銀線大紅錦袍的袖口里伸出來,
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臄R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