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著細碎的沙塵,呼嘯著穿過金星北域貧瘠的山野。夜幕低垂,天邊最后一抹暗紅也被滾滾的墨色吞噬,只余下刺骨的冷意滲透進每一寸土地。
破敗的草屋在風中堅守著,縱使這屋頂?shù)拿┎菰缫驯幌迫チ舜蟀耄廊豢恐鴥H存的幾根橫梁歪斜地支撐著,發(fā)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秦朗哆嗦著蹲在墻角,瘦小的身軀裹著一件有著幾層補丁的破棉襖,正用他那凍得通紅的手將最后一把枯草塞進透著寒風墻縫里。
"娘,藥熬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個缺了口的陶碗,褐色的藥汁泛著令人作嘔的味道,表面還漂浮著幾片未完全煮爛的藥草。這是他今早天色不亮就上山,在懸崖邊采到的最后一株"血靈草"熬制的。想到采藥時自己差點失足墜崖的情景,秦朗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床上的婦人艱難地支起身子,蠟黃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朗兒先喝一口,驅驅寒。"
秦朗搖搖頭,將碗遞得更近些:"我不冷,娘快喝吧。"
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而來的喝罵聲:"秦家的賤種!欠李老爺?shù)淖庾?,今兒該還了!"
秦朗一個激靈,藥汁都濺了出來,在破舊的草席上留下幾片深色的痕跡。他下意識地望向墻角——那里藏著的是他前天從鎮(zhèn)上鐵匠鋪偷來的一把柴刀。
"朗兒......別怕......"婦人的聲音顫抖起來,枯瘦的手指緊緊抓住兒子的衣袖,話音未落,腐朽的門板已經(jīng)被人一腳踹開。寒風夾著雪花猛地沖了進來,緊跟著的三道黑影也是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帶頭的那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是李府的管事趙三,手中隨意的晃著一把短刀惡狠狠的指著她們娘倆,刀身上的血跡依稀可見,在昏暗的油燈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色。秦朗知道昨天鄰村的王大叔就是因為交不起租子,被趙三當街用刀砍斷了手。
趙三獰笑著一腳踢在秦朗小腿上,秦朗瘦弱的身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死死的瞪著趙三。"小崽子,看什么看!你爹當年打死人跑了,這債就該你們娘倆抵!"
屋內的溫度又低了幾分。秦朗感覺到娘親的身子在劇烈顫抖,但他沒有退縮,反而挺直了瘦小的身板:"今年的租子我們已經(jīng)交過了。"
"交過了?"趙三夸張地大笑起來,露出一口黃黑的牙齒,"李老爺說了,今年收成不好,租子加三成!"說著,他猛地一腳踢翻了放在地上的藥罐。
"不要!"
婦人發(fā)出了凄厲的喊聲,但已經(jīng)晚了。滾燙的藥汁四處飛濺,大部分潑灑在了秦朗的手背上,燙出一片駭人的紅痕。
趙三身后的兩個打手發(fā)出刺耳的笑聲。其中一人上前揪住婦人的頭發(fā),粗暴地將她拖到地上:"個病癆鬼還給爺裝硬氣?明兒就把你賣到窯子里去!"
"不準碰我娘!"
秦朗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抄起墻角的柴刀就朝那人劈去。然而十二歲的少年哪里是成年壯漢的對手?趙三反手一記耳光,直接就把秦朗抽得踉蹌后退,重重撞在墻上。
鮮血在秦朗嘴角溢出,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還有一顆門牙,眼前陣陣發(fā)黑,但他的眼睛卻死死的盯著趙三手中的那把刀。
"哎喲,這小畜生還挺烈,跟你趙爺爺叫板呢!"趙三不緊不慢地走上前,那用堅硬的鞋底攆著秦朗的手指揉搓著,嘴里叫嚷著:"老子今天就廢你一只手,讓你小子好好的長點記性!"
骨骼碎裂的"咔嚓"聲與婦人的哭嚎同時響起。劇痛讓秦朗的視線變得模糊,但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仍死死盯著趙三那惡心的嘴臉
"嘖嘖,這小崽子眼神不錯。"趙三蹲下來,短刀拍打著秦朗的臉,"李府礦上正好缺挖礦的,挖個十來年沒準就能還清你爹欠的債..."
冰冷的刀鋒的讓秦朗打了個寒顫。他聽說過李府的靈石礦——去年被賣進去的十幾個孩子,到現(xiàn)在一個都沒回來。
"我...我還..."秦朗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還什么?"趙三把那惡心的大腦袋湊近。
秦朗突然暴起,一口咬住趙三的耳朵!
"?。?!"
慘叫聲中,溫熱的血涌進秦朗的口腔,鮮血的腥味讓他竟然更加瘋狂。他發(fā)狠地撕扯著,耳邊聽著軟骨碎裂的聲音更加顛了起來。趙三瘋狂捶打他的后背,但他死不松口,就像去年冬天那只被逼到絕境的野狗死死的咬著自己鞋子不松口。
"砰!"
尖嘴打手一棍子砸在秦朗后腦。世界天旋地轉,但他仍死死咬著那塊耳朵肉。又是一棍,眼前炸開一片血紅...
鮮紅的視線里,他看見母親爬過來抱住趙三的腿,卻被獨眼龍拽著頭發(fā)拖開。婦人枯瘦的手指在地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到底還是被拖出了門口...
“娘......” 秦朗看到自己的母親被人拖著往外走,凄厲的喊著。掙扎的想要站起來卻怎么也辦不到,身上的力氣正一絲絲的褪去,越掙扎腦袋越迷糊,陣陣眩暈傳來,秦朗直接昏死過去。
"賣去醉仙樓......把她賣去醉仙樓!"趙三捂著鮮血淋漓的耳朵咆哮著,"這卑賤的狗東西,竟然敢咬我的耳朵,看我怎么弄死你們兩個..."
"嘖嘖,這身子骨還真是比豆腐都脆啊..."
一個沙啞的男聲在腦海中炸響,差點把小秦朗的尿不濕都濕了。這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顱骨內震蕩,帶著說不出的滄桑與戲謔。直接把原本昏死過去的秦朗驚醒了過來
"是誰...?"
秦朗的疑問還沒出說口,就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站了起來,右手不受控制地沖著趙三的方向伸了過去,皮膚下浮現(xiàn)出詭異的青色紋路,如同活物般在皮下蠕動。更可怕的是,他明明能感受到每一寸肌肉的運動,卻完全無法控制這具身體。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趙三那張原本猙獰的臉突然再扭曲扭曲,他他持刀的手腕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折,刀尖對著自己,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膚顯露在外,鮮血噴濺在了秦朗的臉上,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啊啊??!妖、妖術!"
趙三的慘叫聲撕心裂肺。這個平日里兇神惡煞的打手頭子,此刻像見了鬼一樣踉蹌后退,斷腕無力地耷拉著,佩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張著嘴巴,叫喊著,卻沒有發(fā)出一點點的聲音,一灘水嘖順著趙三爺?shù)呐Fぱプ恿鞯降厣稀?/p>
秦朗的視野突然拔高——他的身體自己站了起來,動作流暢得不像個重傷之人。余光瞥見另外兩個打手抽出腰刀向自己撲來,那個尖嘴猴腮的那個臉上還帶著殘忍的的獰笑
"左邊。"
腦中的聲音懶洋洋地提醒道。
秦朗的左手自動抬起,五指張開對準撲來的打手。他驚恐地感覺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從小腹涌出,順著經(jīng)脈奔騰至掌心。下一刻,他的雙眸突然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青色——
"刺啦!"
令人牙酸的骨骼斷裂聲接連響起。尖嘴打手的脖子突然扭轉到背后,和趙三對視著,臉上還凝固著猙獰的表情;獨眼龍更慘,整個脖子像麻花一樣擰了幾圈,腦袋歪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
兩具尸體同時栽倒,揚起一片塵土。
整個屋子突然變得靜悄悄。
秦朗的呼吸急促得像是要炸開肺葉。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些青色紋路正在緩緩消退,但掌心還殘留著淡淡的熱度。地上兩具尸體以詭異的姿勢躺著,趙三蜷縮在墻角,褲襠濕了一大片,正用那驚恐的眼神盯著他。身體猶如篩糠般的抖動著
"這是你第一次殺人?"
腦中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笑意,那語氣就像在討論今天的晚飯吃的好不好:"殺幾個人而已,殺啊殺啊也就習慣了。"
秦朗的胃部一陣痙攣,喉頭滾動著想要嘔吐,卻被那股神秘力量強行壓制著。他的身體自動轉向趙三,腳步輕盈得踩在泥地上,像是踏著某種奇特的韻律。
"別...別過來!"趙三拖著斷腕往后爬,在地上留下一道混合著獨特氣味的血痕,"小爺饒命,小爺饒命!是李老爺逼我的!我家里還有..."
秦朗能感覺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露出一個絕非他本意的冷笑。右手再次抬起,青色紋路如活物般浮現(xiàn)。
"殺人者,"那個聲音在他腦海中低語,每個字都像是浸透了鮮血,"人恒殺之。"
"咔嚓!"
趙三的求饒聲戛然而止。他的脖子被無形之力扭斷,腦袋軟綿綿地耷拉下來,瞪大的眼睛里還凝固著恐懼。
屋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秦朗轉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趙三騎來的那匹馬受驚掙脫了韁繩,正嘶鳴著沖向風雪深處。馬蹄聲漸遠,天地間又只剩下呼嘯的風聲。
秦朗的身體一軟,控制權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踉蹌著跪倒在地,這才發(fā)現(xiàn)全身的衣物都被冷汗浸透。斷指的劇痛、臉頰的腫脹、后背火辣辣的鞭傷——所有痛楚一股腦地涌上來,讓他眼前發(fā)黑。
"這就受不了了么?
"
腦中的聲音嗤笑道。隨著話音,一股暖流突然從胸口流向四肢百骸。秦朗驚愕地看著自己斷裂的手指自動復位,腫脹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就連后背的鞭傷也不再流血。
"你...你是誰,你在哪里?"秦朗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
"我?呵呵..."那聲音頓了頓,突然變得縹緲起來,"一個早就該死的人罷了..."
話音未落,秦朗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而另一邊門外的母親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正用驚恐萬分的眼神看著他。
"娘,我..."
一口黑血毫無征兆地噴出。秦朗感覺自己全身像是被烈火在灼燒,視野迅速被黑暗所吞噬。最后的意識里,那個聲音輕輕嘆息:"太弱了...不過你丹田里那玩意兒,倒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