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江南水鄉(xiāng)的白墻黛瓦之上。
蘇城，這座與江城毗鄰的城市，空氣里彌漫著水汽與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香氣，與江城的硬朗截然不同。
林軒的身影融入這片夜色，腳步輕盈，落地?zé)o聲，穿行在縱橫交錯的古舊巷陌間。
手機屏幕上那個地址，指向城南一處廢棄的絲綢廠。
周圍逐漸荒涼，只有風(fēng)吹過破敗廠房窗欞的嗚咽聲。
林軒停在一堵爬滿藤蔓的圍墻外，耳朵微微動了動。
里面有動靜，不止一個。
他身形一晃，如同一片被風(fēng)吹起的落葉，悄無聲息地翻過圍墻，落在一堆廢棄的布料上，未曾帶起一絲塵埃。
廠房內(nèi)部空間巨大，月光透過破損的屋頂，灑下斑駁的光柱。
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身影背對著他，蹲在地上，似乎在檢查著什么。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極其隱秘的腥甜氣味，普通人絕難察覺。
是某種罕見的神經(jīng)毒素。
幽靈？
林軒沒有立刻上前。
他的目光掃過廠房的陰影角落。
那里，還潛藏著至少三個呼吸。
是幽靈的同伙？還是……陷阱？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有點意思。
龍魂的情報只說了幽靈，沒提還有幫手。
看來，這位殺手榜第十九，也不是那么簡單。
林軒腳步一動，如同鬼魅般滑向那個背對著他的身影。
幾乎在他動的同時，那黑衣身影猛地回頭！
一張模糊不清的臉，被帽檐的陰影籠罩，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冰冷的光。
“誰！”
聲音沙啞，透著警惕。
與此同時，三道勁風(fēng)從不同的陰影角落惡狠狠地?fù)鋪恚?/p>
速度極快，配合默契，顯然是訓(xùn)練有素的死士。
目標(biāo)直指林軒的要害。
林軒看也不看那三個撲來的身影。
他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
幽靈！
面對幽靈驟然回身刺來的淬毒短匕，林軒手腕一翻，兩根手指如同鐵鉗，精準(zhǔn)無比地夾住了匕身！
“叮！”
一聲輕響，短匕被牢牢固定，不得寸進(jìn)。
幽靈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他這含怒一擊，配合神經(jīng)毒素，就算是明勁后期的武者，猝不及防之下也得中招！
眼前這人，竟然如此輕易就接下了？
而且，這指力……
幽靈心頭一沉，手腕急轉(zhuǎn)，試圖抽回匕首，同時另一只手揚起，一片迷蒙的粉末灑向林軒面門。
毒粉！
林軒屏住呼吸，腳下步伐變換，身形如同不倒翁般向后一仰，避開毒粉的同時，夾住匕首的手指猛然發(fā)力！
“咔嚓！”
精鋼打造的匕首，竟被他硬生生拗?jǐn)啵?/p>
幽靈大驚失色，毫不猶豫地抽身后退，想要拉開距離。
但林軒的速度比他更快！
一步踏出，地面似乎都微微一震。
他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瞬間貼近幽靈！
那三名死士的攻擊此刻才剛剛抵達(dá)林軒原來的位置，撲了個空。
他們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調(diào)整方向，再次撲向林軒。
林軒頭也不回，左手隨意向后一甩。
“砰！砰！砰！”
三聲悶響，如同拍蒼蠅。
那三名至少有明勁初期的死士，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就軟軟地倒了下去，胸口塌陷，眼看是活不成了。
幽靈眼角的余光瞥見這一幕，心膽俱寒！
這是什么實力？
秒殺三名明勁死士？
情報有誤！嚴(yán)重錯誤！
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龍魂成員！
他不再有任何僥幸心理，轉(zhuǎn)身就逃！
潛行，隱匿，這才是他的強項！
只要給他一絲機會，他就能消失在這片廢棄的廠房里！
然而，他剛一轉(zhuǎn)身，一股無形的壓力便籠罩了他。
仿佛整個空間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他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拍。
“勢？”
幽靈心中駭然。
這是武道宗師之下，最頂尖的那批人才有可能掌握的境界！
完了！
林軒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面前，擋住了去路。
“跑什么？”林軒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任務(wù)不是還沒完成么？”
幽靈臉色慘白，沙啞地開口：“你是誰？殺手榜上，沒你這號人物！”
林軒笑了笑：“也許有，也許沒有，重要嗎？”
“龍魂讓你來抓我？”幽靈眼中閃爍不定，“你們想從我這里知道暗淵的消息？”
“看來你還不算太笨?！绷周廃c了點頭，“配合一點，少受點苦。”
“休想！”幽靈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猛地張口，似乎想要咬碎藏在牙齒里的毒囊！
林軒早有預(yù)料，手指閃電般探出，精準(zhǔn)地點在幽靈的下頜。
“咔！”
下巴脫臼。
幽靈唔唔作聲，滿臉痛苦，自盡的企圖失敗了。
“說了讓你配合?！绷周帗u了搖頭，指尖在幽靈身上連點幾下，封住了他的幾處大穴。
幽靈只覺得渾身一麻，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quán)，軟軟地倒了下去。
但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眼中充滿了怨毒和不甘。
林軒沒有理會他的眼神，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烏黑的藥丸，捏開幽靈脫臼的下巴，塞了進(jìn)去。
藥丸入口即化，順著喉嚨滑下。
幽靈的眼神瞬間變得渙散，很快便徹底失去了意識，昏死過去。
林軒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拿出加密手機，發(fā)了一條簡短的信息出去。
“目標(biāo)已控制，坐標(biāo)發(fā)送?！?/p>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廠房角落，撿起幽靈掉落的半截斷匕，仔細(xì)看了看上面的毒藥殘留。
毒性很烈，而且調(diào)配手法很奇特，帶著一絲陰冷的氣息。
確實和暗淵那些家伙的路數(shù)有點像。
沒過多久，幾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駛?cè)肓藦U棄工廠。
幾個穿著黑色西裝，氣質(zhì)干練的男女迅速下車，熟練地將昏迷的幽靈和那三具死士的尸體抬上車。
其中一個領(lǐng)頭的男子走到林軒面前，恭敬地敬了個禮。
“林少校，任務(wù)完成，是否需要我們護(hù)送您前往基地？”
“不用，我自己過去。”林軒擺了擺手，目光掃過幽靈被抬走的方向，“這家伙嘴硬，送到基地后，先晾他一會兒，等我到了再說?！?/p>
“是！”男子不敢多問，再次敬禮后，迅速帶隊離開。
廢棄的廠房再次恢復(fù)了寂靜，只留下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腥甜。
林軒活動了一下手腕，剛才拗?jǐn)嘭笆?，用了點巧勁，但也稍微活動開了筋骨。
這個幽靈，實力確實比資料上顯示的要強一些，大概摸到了明勁巔峰的門檻，甚至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放在以前，自己要拿下他，恐怕還得費點手腳。
但現(xiàn)在嘛……
林軒感受著體內(nèi)奔騰流淌，越發(fā)凝練的氣息，嘴角微微上揚。
現(xiàn)在的自己，比高考前，又強了不少。
尤其是對“勢”的運用，更加得心應(yīng)手。
這種進(jìn)步速度，連林老頭知道了，估計也得驚訝一下吧。
他轉(zhuǎn)身離開廢棄工廠，身影再次融入蘇城的夜色之中。
龍魂在蘇城的秘密基地，隱藏在一片看似普通的科技園區(qū)深處。
林軒按照指示，通過了幾道嚴(yán)密的身份驗證，進(jìn)入了基地內(nèi)部。
與江城那個充滿未來感的基地不同，蘇城的基地似乎更偏重于情報分析和審訊功能，整體風(fēng)格更加肅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模樣的年輕人，早已等候在門口。
看到林軒，他立刻迎了上來：“林少校，您來了，龍頭已經(jīng)在審訊室等您了?！?/p>
“龍頭？”林軒眉毛一挑，“他老人家怎么也跑蘇城來了？”
“似乎是覺得這次暗淵的事情比較重要，所以親自過來督陣?！蹦贻p人解釋道，“幽靈已經(jīng)被安置好了，就在三號審訊室?！?/p>
林軒點了點頭，跟著年輕人穿過幾條金屬質(zhì)感的走廊。
三號審訊室外，站著兩名表情嚴(yán)肅的守衛(wèi)。
看到林軒，他們立刻立正行禮。
年輕人推開厚重的合金門。
審訊室內(nèi)燈火通明，卻異常安靜。
正中央的金屬椅子上，幽靈被牢牢束縛著，腦袋耷拉著，似乎還沒從藥效中完全清醒過來。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的血跡已經(jīng)被擦拭干凈，但脫臼的下巴還沒被接上。
而在他對面，一個穿著便裝，身形挺拔，面容沉穩(wěn)的中年男子，正靜靜地看著他。
正是龍魂負(fù)責(zé)人，秦凌云，代號龍頭。
聽到開門聲，龍頭轉(zhuǎn)過頭，看到林軒，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來了？速度挺快?！?/p>
“龍頭您親自坐鎮(zhèn)，我哪敢怠慢?！绷周幾吡诉^去，順手拉過一張椅子，在龍頭旁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這家伙怎么樣？開口了沒？”
龍頭搖了搖頭：“還沒醒透，你那藥丸勁兒挺大。不過，也該到時候了?！?/p>
他話音剛落，旁邊一個穿著軍裝的助手立刻上前，手里拿著一支針劑，給幽靈注射了進(jìn)去。
幽靈身體猛地一顫，眼皮劇烈抖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神先是迷茫，隨即變得驚恐，然后是刻骨的怨毒。
他看到了林軒，又看到了龍頭。
“唔……唔……”他試圖說話，但脫臼的下巴讓他只能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助手上前，雙手在他下頜處輕輕一錯。
“咔噠。”
下巴復(fù)位。
劇烈的疼痛讓幽靈悶哼了一聲，額頭滲出冷汗。
“幽靈，殺手榜排名第十九?！饼堫^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你的資料，我們很清楚。說說吧，暗淵派你來蘇城，有什么目的？”
幽靈喘著粗氣，眼神兇狠地盯著龍頭和林軒：“你們休想從我這里得到任何東西！”
“是嗎？”龍頭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你在東南沿海活動了三個月，接了七個單子，其中四個目標(biāo)與當(dāng)?shù)氐囊恍┗疑a(chǎn)業(yè)有關(guān)，另外三個……似乎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但我們查到，這七個目標(biāo)的背后，都或多或少指向了蘇城的趙家?！?/p>
幽靈瞳孔微微一縮。
“趙家，蘇城傳承近百年的古武世家，以一手‘劈山掌’聞名。雖然近年來有些沒落，但在蘇城武道界，依舊有些分量。”龍頭不緊不慢地繼續(xù)說道，“暗淵，一個連我們都覺得棘手的組織，會對一個沒落的古武世家感興趣？”
幽靈閉上了嘴，眼神閃爍，不再說話。
林軒在一旁看得有些無聊，伸手敲了敲桌子：“我說，秦老哥，跟這種小角色廢什么話。直接上手段不就行了？保證他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來?！?/p>
龍頭瞥了他一眼：“龍魂有龍魂的規(guī)矩。況且，我們需要的是準(zhǔn)確的情報，不是屈打成招下的胡言亂語。”
“嘖?！绷周幤擦似沧?，沒再說話。
龍頭重新看向幽靈：“給你個機會。主動交代，可以給你個痛快，甚至保留你一部分修為，送你去特殊監(jiān)獄養(yǎng)老。負(fù)隅頑抗……龍魂的手段，你應(yīng)該有所耳聞。”
幽靈沉默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絲慘笑：“養(yǎng)老？落到你們手里，還有活路嗎？暗淵是不會放過叛徒的！”
“看來你對暗淵很有信心?！饼堫^點了點頭，“或者說，是恐懼？”
“暗淵的恐怖，你不會知道的。”
“我能保證，你說，就一定能活下來，特殊監(jiān)獄，沒人能進(jìn)那里殺人?！?/p>
“好……我說……”幽靈的聲音帶著顫抖，徹底放棄了抵抗，“暗淵確實對趙家有圖謀。”
龍頭和林軒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了然。
“具體是什么圖謀？”龍頭追問。
“控制趙家。”幽靈低著頭，聲音有些干澀，“趙家雖然沒落了，但他們祖?zhèn)鞯摹秸啤?，?jù)說修煉到高深處，威力極大。而且，趙家在蘇城經(jīng)營多年，人脈關(guān)系深厚，控制了趙家，就等于在蘇城打入了一個楔子?！?/p>
“暗淵為什么要控制趙家？僅僅是為了劈山掌和人脈？”林軒插話問道，他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不……不完全是?！庇撵`猶豫了一下，似乎在回憶，“我聽上級偶爾提起過，趙家似乎……守護(hù)著什么東西。具體是什么，我的級別太低，接觸不到核心機密?！?/p>
守護(hù)著什么東西？
龍頭眉頭微皺。
“你們的計劃進(jìn)行到哪一步了？”
“我……我負(fù)責(zé)清除一些可能妨礙計劃的外圍障礙，同時搜集趙家內(nèi)部的情報?！庇撵`的聲音越來越低，“最近，我們準(zhǔn)備對趙家當(dāng)代家主趙天雄下手，逼他就范。我那三個手下，就是去布置監(jiān)控和……一些手段的?！?/p>
龍頭點了點頭：“暗淵在蘇城，還有多少人？負(fù)責(zé)人是誰？”
“具體人數(shù)我不清楚，暗淵行事一向隱秘，橫向聯(lián)系很少。蘇城的負(fù)責(zé)人代號‘判官’，實力很強，至少是……化勁層次?！庇撵`說到“判官”時，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畏懼。
化勁強者！
林軒心中也是微微一凜。
化勁，那可是能在小型軍隊中來去自如的存在。
暗淵隨隨便便派出一個區(qū)域負(fù)責(zé)人，就是化勁高手？這個組織的底蘊，比想象中還要深厚。
接下來的審訊，幽靈又?jǐn)鄶嗬m(xù)續(xù)交代了一些關(guān)于暗淵在蘇城據(jù)點、聯(lián)絡(luò)方式等信息，但都比較零碎和模糊。
正如他所說，他的級別太低，知道的核心信息有限。
不過，得知暗淵的目標(biāo)是控制趙家，并且即將對趙家家主下手，這已經(jīng)是極為重要的情報了。
審訊結(jié)束后，幽靈被帶了下去，等待他的將是龍魂內(nèi)部更進(jìn)一步的審查和處理。
審訊室內(nèi)只剩下林軒和龍頭兩人。
“化勁的‘判官’，目標(biāo)是控制趙家……”龍頭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眼神深邃，“看來，我們得盡快行動，阻止他們。”
“趙家守護(hù)的東西，會是什么？”林軒比較在意這個。
“不清楚。”龍頭搖了搖頭，“古武界水深得很，很多傳承久遠(yuǎn)的家族，都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赡苁枪Ψ丶?，可能是天材地寶，也可能……是某種信物或者傳承鑰匙。”
他看向林軒：“這次你功勞不小，抓到了幽靈，得到了關(guān)鍵情報。接下來針對暗淵和趙家的行動，我會安排其他人手跟進(jìn)。你有什么想法？”
林軒想了想：“趙家內(nèi)部肯定有暗淵的內(nèi)應(yīng)，不然幽靈不可能那么清楚趙家的動向。行動的時候，得小心這點。另外，那個‘判官’是化勁高手，派去的人手實力不能太弱，最好有同級別或者更強的帶隊。”
龍頭贊許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已經(jīng)有了初步計劃，會調(diào)集精銳力量過來。你小子，心思倒是縝密，不去當(dāng)指揮官可惜了?！?/p>
“饒了我吧，我可沒興趣天天開會。”林軒連忙擺手，“既然沒我什么事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饼堫^站起身，“蘇城這邊的事情結(jié)束后，我會把詳細(xì)報告給你一份。你剛加入龍魂不久，這次任務(wù)算是個不錯的開胃菜?！?/p>
“開胃菜？”林軒撇撇嘴，“對手太弱，有點不夠塞牙縫?！?/p>
龍頭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急，以后有的是硬骨頭讓你啃?；厝ズ煤眯菹ⅲ槺恪柟桃幌滦逓?，我看你離那個門檻，不遠(yuǎn)了?！?/p>
林軒有些疑惑，但也沒多問，跟龍頭告別后，離開了基地。
返回江城的路上，林軒一直在琢磨龍頭最后那句話。
門檻？什么門檻？
潛龍訣的下一層？還是別的什么？
回到熟悉的小院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
院子里靜悄悄的，林老頭躺在藤椅上，蓋著薄毯，睡得正香。
張遠(yuǎn)那小子今天倒是沒來那么早。
林軒輕手輕腳地回了自己房間，洗漱一番，換了身干凈衣服，然后來到院子里，開始打坐調(diào)息。
蘇城一行，雖然沒費多少力氣，但終究是動了手，需要將氣息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林老頭慵懶的聲音。
“回來了？”
林軒睜開眼睛，看到林老頭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正瞇著眼睛打量他。
“嗯，剛回來。”
“蘇城好玩嗎？”林老頭拿起旁邊的蒲扇，慢悠悠地扇著。
“還行，吃了碗蟹黃面，味道不錯?！绷周庪S口答道。
“哦？光顧著吃了？”林老頭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沒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林軒心頭一跳。
老頭子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也不隱瞞，點了點頭：“抓了個小毛賊?！?/p>
“小毛賊？”林老頭嗤笑一聲，“殺手榜第十九，在你眼里就是小毛賊了？你小子，眼界倒是越來越高了?！?/p>
林軒嘿嘿一笑，沒接話。
林老頭放下蒲扇，突然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動作看似緩慢，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韻味。
“來，小子，陪我老頭子走兩招?！?/p>
林軒一愣，隨即也站了起來，神情變得專注。
林老頭很少主動要跟他過招。
“老頭子，您悠著點，我怕傷著您?！绷周庨_了句玩笑。
“哼，少廢話！”
林老頭話音未落，身影一閃，一只枯瘦的手掌便朝著林軒胸口按來！
速度并不快，甚至有些慢悠悠的。
但在林軒眼中，這一掌卻仿佛封鎖了他所有的退路！
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
林軒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氣，體內(nèi)潛龍訣真氣運轉(zhuǎn)，同樣一掌迎了上去！
雙掌即將相交的剎那，林老頭的手掌忽然變得輕飄飄，如同柳絮拂面，卸去了林軒掌中的大部分力道，同時一股綿密陰柔的勁力，如同跗骨之蛆，透掌而來！
林軒只覺得手臂一麻，連忙變招，手腕一抖，一股螺旋勁力勃發(fā)，試圖化解這股陰柔之力。
“咦？”林老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手掌再次變化，剛?cè)岵?jì)，黏住林軒的手臂，如同磨盤般緩緩旋轉(zhuǎn)！
林軒只覺得一股越來越強的力量纏繞著自己，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擰成麻花！
他悶哼一聲，腳下猛地一跺！
“嗡！”
一股無形的“勢”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一瞬！
林老頭手上的力道微微一頓。
趁著這個空隙，林軒抽身后退，拉開了距離，臉上帶著一絲驚疑不定。
老頭子剛才用的勁力，好古怪！
“不錯不錯?！绷掷项^收回手，重新躺回藤椅上，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反應(yīng)夠快，對‘勢’的運用也熟練了不少。最難得的是，你體內(nèi)那股勁，已經(jīng)開始有內(nèi)斂的苗頭了?！?/p>
“內(nèi)斂的苗頭？”林軒不解。
“你小子，功夫練了不少，對這武道境界的劃分，卻還是一知半解?！绷掷项^拿起蒲扇，重新扇了起來，“也罷，今天老頭子就跟你說道說道?！?/p>
“你現(xiàn)在這個階段，叫明勁，明明白白的勁力。講究剛猛外放，力發(fā)筋骨，一拳一腳，開碑裂石，不算難事。練到極致，肌肉記憶形成，招式收發(fā)自如，一個人打十幾個拿武器的壯漢，輕輕松松，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明勁的巔峰了?！?/p>
林軒點了點頭，這和他自身的感受差不多。
“明勁之后，是暗勁?！绷掷项^繼續(xù)說道，“勁力由外轉(zhuǎn)內(nèi)，不再追求剛猛，而是內(nèi)斂傷人。一掌拍出去，看著沒什么，皮肉無損，但內(nèi)里已經(jīng)被震得一塌糊涂。到了這個境界，體內(nèi)真氣初步凝聚，可以短時間強化身體某個部位，尋常的手槍子彈，已經(jīng)威脅不大了?！?/p>
林軒眼睛一亮，這暗勁聽起來就很厲害！傷人于無形！
“暗勁之上，是化勁。”林老頭的語氣帶著一絲感慨，“剛?cè)岵?jì)，借力打力。到了這個層次，就不單單是靠蠻力了。子彈打過來，不是硬抗，而是能卸掉沖擊，甚至借敵人的力量反擊。體內(nèi)真氣循環(huán)不息，耐力悠長得嚇人。單槍匹馬對付一支小型軍隊，也不是不可能。”
單挑小型軍隊！林軒心頭震撼。
“化勁再往上，便是宗師之境，返璞歸真，自成一家。到了這個境界，武者已經(jīng)開始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武學(xué)，真氣雄渾到可以外放成罡，護(hù)住周身。更重要的是，武道意志成型，一言一行，自帶威壓，眼神就能震懾心魄。硬抗火箭炮，速度突破音障，這些都是宗師的標(biāo)志?！?/p>
硬抗火箭炮？速度突破音障？這簡直超出了林軒的想象！
“那宗師之后呢？”林軒忍不住追問。
林老頭頓了頓，眼神變得有些悠遠(yuǎn)，眼中露出一絲向往：“宗師之后，便是傳說中的神意境。以意御氣，天人感應(yīng)。百米之外，意念到處，即可傷人。能提前感知到危險，冥冥之中自有預(yù)兆。精神力甚至能干擾現(xiàn)實，短暫御空飛行，也不是神話。”
短暫飛行？！
林軒徹底呆住了。
這還是武功嗎？這簡直是神仙手段了！
“不過……”林老頭話鋒一轉(zhuǎn)，嘆了口氣，“神意境，太過縹緲。據(jù)老頭子所知，這百年來，再無人能真正踏入那個境界了。宗師，已經(jīng)是世間武者的頂點了?！?/p>
百年來無人達(dá)到……
林軒沉默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掌握了“勢”，已經(jīng)算得上高手，距離頂點也不算太遙遠(yuǎn)。
現(xiàn)在聽林老頭這么一說，他才發(fā)覺，自己不過是剛剛站在山腳下而已。
明勁，暗勁，化勁，宗師，神意……
前路漫漫，浩瀚無垠。
“老頭子，您現(xiàn)在是什么境界？”林軒好奇地問道。
林老頭瞥了他一眼，拿起蒲扇遮住臉，懶洋洋地道：“我？我就是個糟老頭子，快入土了，什么境界不境界的?！?/p>
林軒撇了撇嘴，顯然不信。
剛才那幾下交手，老頭子展露出的實力，絕對深不可測！
至少也是化勁，甚至……可能是宗師？
“行了，別瞎琢磨了?！绷掷项^打了個哈欠，“你小子根基扎實，又有奇遇，離暗勁也就臨門一腳了。別驕傲自滿，也別好高騖遠(yuǎn)，一步一個腳印，把基礎(chǔ)打牢才是正道?！?/p>
“知道了，老頭子?！绷周庎嵵氐攸c了點頭。
心中的迷霧被撥開，前方的道路變得清晰，一股強烈的渴望在他心中升騰。
暗勁，化勁，宗師……乃至那傳說中的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