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目光清明,十分坦然地面對他,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再重活一世,林疏月就一個原則,糾結(jié)傷神的事她不干,都丟給別人去干。
秦王若是說不介意,那她也不再糾結(jié),只是這些積怨以后攢著攢著,難免睡覺的時候想給秦王一刀子。
她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以后被她捅刀子也是自找的,是他活該。
秦王這人太聰明了,在他面前耍一些沒必要的心眼,只會讓他愈發(fā)防備你,這種事情,還不如直接攤開。
秦王聽到她的威脅,加重捏著她下巴的力道,嘲諷她,
“你的意思是說為了你的心念通達,本王就不能殺你在意之人,你以為你是誰?”
“王爺何必急眼,我只是說了我想說的,我也沒覺得我可以阻止王爺殺人。”林疏月淡笑地嘲諷回去,
“對了,王爺以后也不用拿我在意的人和事威脅我,因為王爺想讓我做什么,我都會聽從的,實在沒有威脅的必要?!?/p>
秦王,……
她說的沒問題,她也很乖順,可為何就是有種被她給氣到的感覺!
秦王猛地松開她,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看。
林疏月也跟著起身,優(yōu)雅地掃了一下衣擺上的塵土,又看向秦王,淡聲提醒道,
“王爺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趙姨娘是你殺的嗎?”
秦王,……
林疏月就這么看著他,目光平和,不急不躁,卻又自有一份力度。
不知為何,秦王再次敗下陣來,咬牙切齒地說,“不是本王?!?/p>
“多謝王爺告知?!绷质柙聸_他雙手合十一拜,隨即道,“那我們可以離開了?!?/p>
說完,林疏月轉(zhuǎn)身就走,頗有一種渣男拔鳥無情,翻臉不認人的味道。
秦王攥攥拳頭,再次按下想把她壓在旁邊樹上,狠狠揉捏一頓的沖動。
可是,林疏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又忽然停下腳步,扭頭沖秦王問道,
“那王爺可知道兇手是誰嗎?”
剛顧著問秦王是不是兇手了,都忘了這茬了。
秦王若是知道,她還費什么功夫去查,直接問他就是了。
前世她就沒和秦王有過多少正常溝通,天天就想著從他手中逃走,就沒使喚過秦王,還不習(xí)慣呢。
秦王卻被她給氣笑了,覺得她使喚起來自己,都不是不客氣了,而是和使喚一條狗沒什么區(qū)別。
“本王腦子不夠用,就指望大少奶奶能找出真兇呢!”秦王說。
林疏月聽他又演起來了,扭過頭去看,見是威遠侯和宋昊英他們過來了。
還有二房的宋學(xué)舟與他的父親宋經(jīng)綸,跟著的還有刑部的人手。
“見過王爺?!北娙思娂娤蚯赝跻姸Y。
“行了,都起來吧。”秦王擺擺手,又問道,“都跑這干嘛來了,又問出新東西了?”
“回秦王,剛剛有捕快搜索府中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趙姨娘掉落的金釵。
也在附近找到了凌亂的打斗痕跡還有血跡,懷疑是找到了趙姨娘被害的地方?!?/p>
宋經(jīng)綸上前一拱手,開口說道,“我等接到消息,正要前往查看。”
“行,那本王也去瞧瞧。”秦王開口道。
“王爺請!”宋經(jīng)綸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也一起跟著?!鼻赝鯖_林疏月道。
秦王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疏月,帶著或多或少的壓迫性的審視。
威遠侯微微擰眉,看著林疏月的目光十分疑惑。
這是他那個很傻很天真的大兒媳婦?!
怎么感覺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面由心生,只是看這氣質(zhì),威遠侯都懷疑大兒媳婦換了人了。
宋昊英也盯著林疏月瞧,見她渾身上下沒什么不妥,暗自松一口氣。
再看看秦王,覺得他太礙眼了,站在林疏月身邊,高大的身子,滿臉的胡子,還有強大的氣勢,真的就如惡犬一般讓人頭疼又厭惡!
林疏月面對眾人的打量,無波無瀾,平和淡然,按照禮數(shù)沖威遠侯見了禮,也沒說什么,便跟著秦王往前走了。
宋昊英跟在后面,想和林疏月搭話,可是,看看走在前面的秦王,又咽下了。
查案要緊,兒女情長的事,先放一邊。
宋經(jīng)綸剛才說的假山處并不遠,走了半盞茶時間(大約七八分鐘)就到了。
這里還有幾個刑部的人在附近搜尋著證據(jù)。
“可再有新的發(fā)現(xiàn)?”宋經(jīng)綸走近后問道。
“回大人,還沒有?!彼褜さ娜斯硪姸Y,回道。
秦王沒先問話,而是掃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重重疊疊的假山,還有各種花木,很隱蔽。
是偷情尋歡好去處,也是殺人藏尸的好地方。
林疏月則是抽動著鼻子,不斷聞周圍的氣味,然后在各種花香中,隱約聞到了一股子的腥臭味。
她微微矮下身子,尋著那絲若有似無的腥臭味,不斷變化著尋找的方向,確定臭味的來源。
“大嫂,你這是在做什么?”宋學(xué)舟看著她的動作,好奇地問道。
“花香中隱著臭味。”林疏月淡淡回了句。
“我們怎么沒有聞到?!彼螌W(xué)舟也使勁抽動著鼻子,可只聞到各種花香,青草味。
“你大嫂擅長調(diào)香,嗅味敏覺很正常?!彼侮挥⒁砸环N維護的態(tài)度說道,宣告所屬權(quán)。
“牽一條狗過來查找就是了?!鼻赝蹩戳肆质柙乱谎?,意有所指地道,“狗鼻子最靈了?!?/p>
“回王爺,府里并沒有養(yǎng)狗?!焙顮斔翁┤A開口說,
“雖然可以派人去府外尋一條,可尋常狗沒有經(jīng)過訓(xùn)練,恐怕也不好找尋到異樣之處。”
“不用了,將這片土壤挖開吧,臭味就是從這散發(fā)出來的。”
這時,林疏月已經(jīng)找到了臭味的來源處,指著一處盛開的山茶花之地說道。
“比狗鼻子還靈?那本王可要見識一下了,來人,挖開這片泥地!”秦王立刻高聲喝道。
宋學(xué)舟眉頭皺了下,拳頭攥緊又松開,緊抿著嘴沒說話。
刑部的人手很快拿著鐵锨等物跑過來,吭哧吭哧地挖土,沒一會兒,不用林疏月提醒,眾人也聞到了一股子的腥臭味。
刑部的人手頓時興奮了,挖的更快了,很快一個藍色的布包出現(xiàn)了,散發(fā)出刺鼻的惡臭味。
林疏月遮掩口鼻,往后退了一步,等稍微適應(yīng)了這臭味后,才放下了手。
“好臭!”宋昊英也忍不住捂鼻子。
刑部的人將藍布包拿出來,打開一看,不禁干嘔了一聲,然后說道,
“這,這恐怕是趙姨娘丟失的內(nèi)臟器官?!?/p>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侯爺宋泰華還有宋經(jīng)綸都面色不動,養(yǎng)氣功夫十分了得。
林疏月都做不到面色不變,尤其是當(dāng)她湊近后發(fā)現(xiàn)那一堆臟器中竟然有個如桃子大小的好似人形的胎兒時,她不由咬了下唇,輕聲說道,
“趙姨娘好像懷孕了。”
“應(yīng)該是的?!毙滩抗賳T看了一眼,也有些不忍地應(yīng)道。
林疏月想到趙姨娘干嘔的樣子,再看這個被挖出來的小小胎兒,不由閉了閉眼,壓下心里涌起來的怒火。
這就是趙姨娘的孩子??!
這就是個人吃人的地方!
她早就看透了這一點,無能狂怒沒有一點用處,只有掌握權(quán)力,手里有兵有錢才可以。
“林氏,疏月,你想什么呢,我喊你兩聲了。”這時,宋昊英走到她身邊,親密地喊她的閨名,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什么事?”林疏月轉(zhuǎn)頭看向他,因情緒波動還沒平復(fù),聲音中透著不耐。
“你臉色不太好看,定是剛才被嚇到了。我先送你回去吧。”宋昊英透著關(guān)切地說道。
“趙姨娘懷孕一事,你怎么看?”林疏月問他。
“趙姨娘死后被人挖掉臟器,很可能是掩蓋她懷孕一事,這愈發(fā)證明趙姨娘與人通奸的事實,死不足惜!”
宋昊英擰眉,聲音發(fā)沉,臉色難看地說道,
“只是不知誰非要將這等丟人的事鬧的沸沸揚揚,讓父親和侯府臉面丟盡。
更可恨的是,兇手還將趙姨娘腹中孽種埋在假山花園中,不光驚擾了你,還可能影響府里的風(fēng)水,真是該死!”
林疏月聽完他的話,不僅沒覺得他在愛護自己,反而雙手合十,開口道,
“胎兒還沒出世呢,何其無辜,施主一口一個孽種太過刺耳,積些口德吧?!?/p>
這古代權(quán)貴大多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一群惡鬼,一個姨娘的死不會讓他們觸動,她腹中的胎兒更不會引起任何波瀾。
所以,無人唏噓。
相反,他們只覺得惡心,覺得是污穢,影響了風(fēng)水,驚擾了主人。
宋昊英被她懟了一句,十分惱怒,怒瞪著她,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說道,
“林氏,你不要不識好歹,我在關(guān)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