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鈴聲悠揚地響起,那清脆的聲音仿佛是對一天學習生活的溫柔告別,又似在催促著孩子們奔向各自充滿煙火氣的小世界。蘇然懷揣著課堂上滿滿的收獲與對未來五彩斑斕的憧憬,腳步輕快得如同一只歡快的小鹿,踏上了那條熟悉的回家之路。道路兩旁的田野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也在為他今日的所學而歡呼。然而,當那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破舊農(nóng)舍,以一種略顯滄桑的姿態(tài)映入眼簾時,蘇然原本輕快的心情卻像是突然被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住,不自覺地沉重了幾分。
他緩緩推開門,一股帶著煙火氣息的炊煙味撲面而來,瞬間將他包裹其中。屋內,光線有些昏暗,灶膛里的火苗歡快地跳躍著,映紅了母親那滿是疲憊卻又透著堅毅的臉龐。母親正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專注地往灶膛里添著柴,每一根柴投入火中,都會濺起一陣火星,照亮她那被歲月刻上痕跡的面容??吹教K然回來,母親微微直起有些佝僂的身子,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那笑容里滿是對兒子的疼愛與關切,輕聲說道:“然然回來啦,今天在學校學得咋樣?”
蘇然趕忙幾步走到母親身邊,心疼地接過她手中的柴,一邊往灶膛里添柴,一邊興奮地說道:“娘,我今天學得可好了。李老師給我們講了小英雄雨來的故事,雨來可勇敢了,面對敵人一點都不害怕,還想盡辦法保護八路軍叔叔。李老師還說,知識能改變命運,只要我們努力學習,將來就能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母親一邊用那粗糙且布滿老繭的袖子擦了擦額頭上被煙火熏出的汗水,一邊欣慰地看著蘇然,眼中滿是期許地說:“那就好,只要你好好學,娘再累也值得。娘這輩子沒啥大本事,就盼著你能有出息,別像娘一樣,一輩子被困在這窮山溝里?!?/p>
蘇然看著母親那被煙火熏得有些發(fā)黑的臉龐,那一道道皺紋像是歲月無情刻下的印記,心中一陣刺痛。他暗暗握緊了拳頭,在心底發(fā)誓,一定要努力學習,用知識改變命運,讓母親過上好日子,讓她臉上的笑容不再夾雜著疲憊與無奈。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父親扛著沉重的農(nóng)具從外面走進來。父親的身上沾滿了泥土,那是辛勤勞作留下的勛章,他的臉上寫滿了勞作一天后的疲憊,眼神中卻透著一種質樸的堅毅。父親將農(nóng)具靠在墻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隨后坐在門檻上,從兜里掏出旱煙袋,裝上煙絲,用火鐮點上一袋旱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那煙霧在昏暗的燈光下彌漫開來,模糊了他的面容。父親看著蘇然,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兒子,爹知道你讀書辛苦,但咱們家窮,沒有什么能給你的,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p>
蘇然用力地點點頭,眼神中透著堅定無比的光芒,斬釘截鐵地說:“爹,您放心吧,我一定會考上大學,走出大山的。我要讓您和娘過上好日子,不再這么辛苦。”
父親看著蘇然堅定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微微露出一絲笑容,那笑容里帶著對兒子的信任與期待,說:“好,有你這句話,爹就放心了。不過眼下家里的日子緊巴巴的,你也知道,這柴米油鹽樣樣都得精打細算,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p>
蘇然懂事地走到父親身邊,蹲下身子,輕聲說:“爹,我知道。我會幫您和娘分擔的。我可以放學后去割豬草,也能幫著您干些地里的活兒。”
晚飯后,昏黃的燈光在屋內搖曳不定,仿佛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母親坐在炕沿上,在那微弱的燈光下,一針一線地縫補著衣服。她的眼神專注,手中的針線穿梭自如,每一針都縫得那么仔細,仿佛要把對家人的愛都縫進這衣服里。父親則在一旁編著竹筐,準備明天拿到集市上去賣。他的雙手熟練地擺弄著竹條,竹條在他手中逐漸變成了一個個精巧的竹筐。蘇然坐在那張破舊的木桌前,輕輕打開課本,開始了今晚的學習。微弱的燈光在風中搖曳閃爍,時不時投下一些晃動的陰影,但蘇然卻渾然不覺,他早已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忘卻了周圍的一切。
當遇到難題時,蘇然下意識地想要轉身問問父母,希望能從他們那里得到一些啟發(fā)。可當他轉過頭,看到父母忙碌的身影時,到嘴邊的話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清楚地知道,父母為了這個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活,一直忙到天黑,已經(jīng)付出了太多太多。自己不能再給他們增添煩惱,不能因為這點困難就退縮。于是,他緊緊咬著筆頭,雙眉緊鎖,一遍又一遍地反復思考,眼睛死死地盯著書本上的題目,在紙上不停地寫寫畫畫,試圖從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跡中找到解題的思路。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滴在紙上,洇濕了一片字跡,但他卻顧不上擦拭。
時間在寂靜中悄然流逝,仿佛一位無聲的行者,不緊不慢地走著。窗外的月光如一層銀紗,輕輕地灑在大地上,給這個寧靜的小山村披上了一件夢幻般的外衣。屋內,只有母親縫補衣服時針線穿過布料的細微聲音,父親編竹筐時竹條相互摩擦的沙沙聲,以及蘇然寫字時筆尖劃過紙張的刷刷聲。蘇然仍在刻苦鉆研著難題,他的眼神中透著一股執(zhí)著與堅韌,仿佛要與這道難題斗爭到底。母親縫補完衣服,輕輕放下手中的針線,心疼地走到他身邊,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道:“然然,別學太晚了,早點睡吧,別累壞了身子。身體是本錢,要是累垮了,還怎么讀書呀。”
蘇然抬起頭,看著母親關切的眼神,那眼神里滿是心疼與愛意,他笑著說:“娘,我再學一會兒,這道題馬上就解出來了。您和爹也早點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肯定累壞了?!?/p>
母親無奈地輕輕搖搖頭,眼中滿是對兒子的疼愛與無奈。她轉身回到炕上,躺下后仍不時地看向蘇然,眼神中充滿了擔憂與期許。蘇然又低頭繼續(xù)學習,手中的筆不停地揮動著。他知道,自己必須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因為只有通過知識,才能改變家中如今的困境,才能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才能為父母撐起一片更加廣闊、更加明亮的天空。在這個充滿柴米油鹽瑣碎與艱辛的家中,書本成為了蘇然通向未來的唯一希望之光,那光芒雖然微弱,卻無比堅定地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引領著他朝著夢想的方向不斷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