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西垂,天地重歸幽暗。
“嗝~”
背靠金身坐在地上,撫摸著自己的小肚子,蘇真真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小臉上滿是酒足飯飽后的幸福,嗓音都變得軟綿綿的。
“真走運,竟然讓我遇到了一頭長牙白鼻象,味道上比起牛肉差了一點,還有點塞牙,不過差不多有兩頭牛那么大了。”
一旁的白安年暗道,那頭大象可真是倒了血霉,遇到了這個超級大吃貨。
“哈哈,還好,及時趕到了這里,不用擔心夜詭襲擾了。”
這時,又有三人,一前兩后進到了廟里。
為首的男子進到廟中后,掃了一眼三人,微微一笑。
“遠遠的,我就看到廟前有煙火升起,原來是蘇師妹在這里,這位藥王道的師妹倒是有些面生,想來是最近一兩年才晉升司南?”
蘇真真瞥了一眼來人,一副懶得理會的樣子,嫌惡的哼唧了一聲:“余沈風,怎么是你?”
一旁的白青禾則十分客氣的施禮:“藥王山心元殿白青禾,見過余師兄?!?/p>
余沈風輕飄飄的掃了一眼,沒有在意白青禾。
雖然是心元殿的弟子,可不意味著就是心元殿殿主的親傳弟子。
凡是三仙山的弟子,在凝結了道胎后就會歸屬一位法宗殿主的門下,但只是名義上的師徒,和親傳弟子是不能比的。
余沈風的目光只在白安年身上停留了一下,就依舊對著蘇真真說話:
“蘇師妹,沒記錯,你還有一個仆從名額,就是這個人嗎?”
“余沈風,你這個人,真是惹人討厭,不要擾我清修?!碧K真真翻了個白眼。
別說是白青禾,就連白安年都看明白了,這位余師兄和蘇真真關系并不算好。
余沈風不在意的呵呵一笑:“剛好,我也出去了一趟,帶回來了兩個仆從。”
“一人是我姐姐的嫡孫?!?/p>
“另一個則是和我們余氏交好的世家,托我?guī)нM三仙山尋求大道機緣的?!?/p>
“蘇師妹慧眼如炬,何不替我驗看一下天資如何?”
“好啊,好啊,我來看看?!?/p>
蘇真真兩眼咕嚕一轉,笑嘻嘻的站起身走了過去,昂著頭,雙手叉腰。
“就是這兩個嗎?”
余沈風讓開了一步,顯出了身后站著的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一男一女。
二人都衣著華麗,且氣度不凡,眼瞳中偶爾有精光閃過,更顯神氣,立在那里身體穩(wěn)如老松,體魄也練的很厲害。
“不錯,真不錯?!碧K真真連連點頭。
余沈風嘴角上揚:“那是自然,她的體魄已經練到了臟腑,已是口吐芬芳的境界,十分難得,他,命魂更是八星……”
蘇真真舔了下嘴唇:“這個男娃拿來燒烤,女娃細皮嫩肉,用來燉湯,最好不過了……”
說話時,肚子里也傳出像是打雷一樣的咕嚕咕嚕聲。
那少男女本來還暗暗高興,得到了稱贊。
可突然間,就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兇惡的猛獸給盯上了,就要被一口吞進肚子里,大受驚嚇,連連向后退了幾步,差點跌坐在地,頗為狼狽。
余沈風立刻擋住了蘇真真,臉上有了慍怒:“蘇師妹,你這是干什么,何必嚇唬兩個道胎都尚未凝結的小輩!”
“驗看過了,的確不錯,就是膽子小了點,嘿嘿。”
蘇真真笑的露出了酒窩,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余沈風一眼瞄上了白安年:“總好過你帶回來的,兩眼無光,神氣倦怠,命魂羸弱,最多三星魂力,體魄也就最多到了筋骨齊鳴罷了,還想尋求大道機緣?癡人說夢!”
在一旁看戲的白安年沒想到,火會燒到了自己的身上,雖然說的都是實話,可被人貶損一頓,就很氣!
“讓我也嚇一嚇他,看他的膽子有多大?”余沈風面無好色。
白青禾剛要開口勸解,忽聽到極遠處有動靜傳來。
感知更敏銳的蘇真真和余沈風已經先一步來到了廟門前,朝著遠處望去。
就見到距離幾十里外的天空上有一道虹光在疾馳,如同流星一般,不知是何異象!
還沒等廟里的幾個人看清楚,忽然,有一團烏黑之物從天墜下,轟的一聲砸在了廟前的空地上!
赫然是一頭和廟宇一般大小的漆黑巨鳥!
此鳥渾身沒有一根羽毛,只有根根灰白色骸骨,周身升騰起一股股濃烈的黑黃色煙霧,空空的眼眶里是兩團森然紅光。
“夜詭……孽鳩!”
余沈風見此夜詭,嘎的大叫一聲,臉色變得晦暗,如喪考妣,仿佛自知命不久矣。
孽鳩以雙翅拄地,向著廟宇門口爬來,所過之處,石頭都被融化了,十丈內的荒草盡數(shù)化為飛灰,如同煉獄!
眾人齊齊后退,到了金身旁。
“它在盯著我!”白安年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
白紙命魂內閉闔的漆黑眼珠也莫名的在輕顫。
只是眨眼間,孽鳩就到了廟門口。
察覺到夜詭來犯,金身震動,欲要顯威!
孽鳩骸骨雙翅輕輕一振,昂頭發(fā)出一聲尖嘯。
砰!
金身……炸了!
法宗金身,竟不是一合之敵!
恐怖如斯!
沒有了金身庇佑,面對孽鳩,就算身為大道第三步門人的蘇真真和余沈風都沒有勇氣出手。
不是不敢,而是知道實力差距太大,太大。
只是那恐怖的氣息和威勢,就已經壓的兩人喘不過氣。
“小年,到我身后來!”白青禾將人拉過來,將白安年護在身后。
孽鳩突然轉頭。
原來是那道在天際疾馳的虹光正飛速的落了下來。
赫然是一個男子,渾身披著一團皎潔的光輝,傲立半空。
“跑的掉嗎!星辰,落!”
男子雙手朝著天空一抓,立刻有十幾個光點自天穹墜下,就好像是一顆顆天上的星星飛馳下來。
那些耀眼的光點蘊含著龐大的力量,一顆又一顆精準的砸在了地面上的孽鳩!
孽鳩被砸的趴在了地上,狂暴的扭動著骸骨身軀,昂起頭尖嘯,騰起一團團融金焚鐵的灰色煙火試圖去抵擋,但起不到任何作用。
實力的差距,太大,太大!
孽鳩奮力掙扎,但還是很快倒了下去,聲息漸漸萎靡,最終化為一捧飛灰飄散。
似乎從未存在過,只在地上殘留了一片碎石被燒紅融化形成的漿液,汩汩流淌,白氣蒸騰不斷!
身披星輝的男子平穩(wěn)落地,環(huán)視了四周,似在確認孽鳩被徹底斬滅。
陡然,他轉過頭,目光冷厲的看向了廟里已經被驚的呆住的幾個人。
“你身上有夜詭氣息!”
廟里的幾個人齊刷刷看向白安年。
男子邁出一步,飄身進到了門里。
那濃如實質的血腥殺意如影隨形,充塞了整個廟宇。
白安年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睛,這個男人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了。
男子也實在是太強大了,只是氣息的稍稍逼近,就讓他難以承受。
如一座大山壓下來,搖搖欲墜,嘴角和鼻子里都有血漬沁出,面色煞白。
“這位前輩,我侄兒不久前曾被無面女所傷,僥幸活了下來,一定是因為這個緣由……讓您誤察?!?/p>
白青禾花容失色,鼓起勇氣,上前一步。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哪里來的夜詭?”蘇真真也抗爭的嘀咕了一句。
男子又凝視了白安年幾眼,氣息一點點的收斂,身上的光輝也褪去了,語氣毫無波瀾:
“看來的確是我察覺有誤,你是人,不是夜詭。”
余沈風舔了下嘴唇,躬身大拜:“小子余沈風,三仙山宗主親傳之徒,謝過前輩高人救命大恩。”
那男子完全沒有理會,只是突然探出右手朝著廟門外的天空方向一抓!
掌心立刻有一團銀白色的光芒凝聚成團,逐漸被一顆透明的晶體包裹在了里面。
晶體里的光芒,宛如剛剛從天上一顆摘下的星辰,漂浮在半空中,將整個廟宇里照映的宛如白晝一般!
“這里容納了我一擊之威,就放于此處,若是有夜詭進門便會釋放而出,擊殺之!若這一夜安然無事,天亮后,它是你的了。”
這句話是對白安年說的。
目光掃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男子回身走到廟門口,縱身而起,再次被光芒籠罩,劃過一個銀色弧線,急速的消失在了天際!
白青禾身子一軟,差點倒在地上,她剛剛站出一步已經是消耗了她所有的氣力和勇氣。
好在一旁的白安年及時的扶住了,人才沒有倒下。
“小姑姑,您沒事吧?!?/p>
“我沒事,小年,快把這粒藥丸吃下去,好在那位前輩及時的收斂了氣息,只是讓你臟腑受了壓迫,不會有大礙。”
蘇真真久久的看著外面漆黑的天幕,賭氣似的咬著牙說道:“這人好強,給我的感覺比起我?guī)煾高€要強大,也好霸道!余沈風,你知不知道……”
當轉頭看過去,見到余沈風正在將帶回來的兩個少年少女扶起。
剛剛先是夜詭孽鳩闖門,神秘強者又殺氣騰騰的逼近,少男和少女哪里經過這樣的場面,都嚇的蜷縮在地上。
少女的發(fā)髻都散亂了,亂糟糟的披散著。
“他的褲子濕了?!碧K真真伸手一指。
少男慌張的用手遮掩下身的污穢,羞愧難當?shù)牡拖铝祟^。
余沈風哼哼了一聲:“剛剛的場面就是你我也不曾見識過,更何況他二人還只是普通人,換做任何人……恐怕……也……”
話說一半,聲音忽然一點點的小了。
因為他突然想起,廟里還有另一個普通少年,瞥了一眼,皺起了眉頭。
白安年吃下了小姑姑遞過來的藥丸,用帕子擦掉了臉上的血。
雖然面色依舊不好看,可已經恢復如常,臉上也絲毫不見劫后余生的后怕神色。
“嘻嘻,看來他膽子還不算小,你說是吧。”蘇真真得意的朝著余沈風揚起唇角。
“凝結大道道胎,比的可不是膽量!”余沈風面色一沉,不再爭辯。
他的一雙眼睛自然而然的被懸浮在半空的晶體吸引過去,那晶體內的燦燦銀光閃的人心神迷亂。
但蘇真真的一句話就讓人恢復了清醒:“余沈風,你就別做夢了,你應該很清楚,此物是那位前輩留給白安年的,是誤傷了他的彌補,你如果貪心,就算我不管,那位前輩知道了也不會放過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沒有想將此物據(jù)為己有?!?/p>
余沈風兩手背在身后,梗著脖子。
“就是不知道他是何人,在三仙山附近追殺這頭夜詭孽鳩,就不怕引起誤會。”
“余上人,也許,我知道……”打理好了散亂發(fā)髻的少女有些怯生生小聲說,“我在一場壽宴上曾遠遠的看見過這個人,我家太祖與我說過他的來歷?!?/p>
“他是什么人?”蘇真真和余沈風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