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緩了口氣,答復了兩人。
“曾經(jīng)的銀州天城府的府主,現(xiàn)在是銀州巡察院院主,名狄青鑾,星宿道尊者?!?/p>
余沈風不解:“一府府主是從三品秩,為一方大員,而一州巡察院院主只是正四品,犯錯被貶了官不成?”
“難道他是……誓殺十萬夜詭不罷休的那一位?”白安年脫口而出。
少女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正是,二十多年前他治下天城府的賀西縣被夜詭闖入,死傷了十幾萬人,他便主動交出了印信,辭去府主之位,自貶官職,入了巡察院……”
廟宇里一陣沉默。
“一定是殺夜詭殺的太多,有些糊涂了,竟然把活生生的人當成了夜詭。”蘇真真小聲嘀咕了一句。
白青禾搖了下頭:“師姐,不可胡言,無禮?!?/p>
到了那種境界的大道強者,說不定就修了某種道法,可以感知到任何人的惡念和揣測。
立在一旁的白安年陷入了沉寂。
只有他自己知道,狄青鑾沒有察覺錯!
在夜詭孽鳩被滅殺那一瞬,始終緊閉的漆黑眼珠突然睜開。
從命魂里傳遞出了渴望的情緒,比起曾經(jīng)對吸食恐懼的欲望更強烈!
在小河莊,那艘渡魂船被兩個巡察使利落解決掉時,他也有類似的感覺。
但那時太緊張,一切也發(fā)生的太突然,忽視掉了,沒有放在心里。
這一次,極其清晰。
漆黑眼珠是想要“吃掉”孽鳩!
而就在漆黑眼珠睜開的一瞬,狄青鑾就扭頭盯上了他,好在他及時的又闔上了。
“漆黑眼珠是因黑衣無面女才凝結(jié)在命魂中。”
“被狄青鑾察覺到了夜詭氣息……”
“它想要吃夜詭……”
“被追殺的孽鳩突然墜落廟門前,似是也盯上了漆黑眼珠!”
“這枚道胎……究竟來源哪種天人大道?!”
白安年越來越迷茫。
大日初升,大地的黑暗如潮水退去。
蘇真真興奮的一躍,來到了那懸浮的晶體旁:
“白安年,我?guī)湍惆阉掌饋??!?/p>
說著便抓在了手里,可是,拽了幾下后,晶體依舊漂浮在那里,紋絲未動。
砰砰!
腳下的厚石板紛紛炸裂,踏出了兩個坑,蘇真真已經(jīng)動了真格。
以她圣體道門人的強大體魄,就是一座小山丘都能撼動!
可動不了此物分毫。
這時,一只手伸過去將晶體拿起,小心翼翼的握在了掌心。
白安年也好奇的凝視著手中晶體里面禁錮的銀色光芒。
嗡。
大地突然的震顫,讓白安年身體一晃,差點將里晶體掉在地上。
廟宇門口的地面突然裂開,出現(xiàn)了一條三尺寬的鴻溝。
一個中年男人從地下走了出來,拾階而上,步履從容,神情卻很凝重。
“地門土行之法,是章殿主!”余沈風見來人,立刻上前見禮。
來人面容平平,最為引人注意的是他的面色,蠟黃如土,就連兩粒眼珠都透著淡黃色,望之奇異。
“余沈風?還有你,是老魁的弟子吧,昨夜發(fā)生了何事?為何我的金身會瞬間崩裂,就連我都來不及查探?!?/p>
金身被毀,章宗術(shù)自然有所察覺,但天色已黑,早早過了酉時,他也不方便離開三仙山前來查看,所以天剛一亮就親至此處。
余沈風深吸了口氣,將昨天夜里所有遭遇一一詳細說了。
“難怪,竟然是孽鳩那種少見夜詭,別說只是一座金身,就算是我親自出手想要滅殺也要大費周章。”
章宗術(shù)微微點下頭,略作沉思。
“想來,那孽鳩是被狄青鑾一路追殺逃至此地,倒是有些奇怪,它不逃命,為何要闖我這金身廟宇,夜詭真是讓人難以琢磨?!?/p>
來到殿宇正中,看了一眼自己破碎的金身,章宗術(shù)不輕不重的跺了下腳。
地面一震,那些破碎的殘片就飄飛起來,嗖嗖嗖的聚攏粘合在了一起,竟眨眼間重鑄了金身!
那金身恢復如初,就像是從未破損過一樣。
就連廟宇中被踏碎的石板,被孽鳩融化熏黑的廟門也都煥然一新。
“禍之福所依,你們遇夜詭孽鳩此大難不死,算是度過了一劫,對你們而言未必是壞事。”章宗術(shù)身體轉(zhuǎn)向了另一邊。
白安年本來安靜的立在一旁,不言不語。
可突然,身體自己動了,是腳下有一股力量滾動,托著他的身體來到了章宗術(shù)的面前。
“你手中的便是狄青鑾留下的一擊之威?”章宗術(shù)看了一眼。
“不愧是二十多年前就已經(jīng)是尊者境界的府主,竟能將道蘊操控如斯,手段了得?!?/p>
“你可清楚大康金錢?”
“回章殿主,小子知曉大康金錢。”
“那便好,我以一百枚大康金錢換狄青鑾留下的一擊之威,你可愿意?此物對你而言,并無太大用處?!?/p>
章宗術(shù)的這句話是廟宇里的人都沒想到的。
一百枚大康金錢!相當于白家整整一年的收成!
余沈風眼皮一跳,看向那晶體的目光滿是掩飾不住的羨慕。
白安年深吸了口氣:“敢問章殿主,可清楚布置一次大道儀式,需要多少大康金錢?”
“三仙山只掌握了兩種大道儀式,五行道與藥王道,布置一次五行道大道儀式,需耗費大康金錢三百五十之數(shù),藥王道所需更多一些,超過了四百枚?!?/p>
“又有幾成幾率凝結(jié)道胎呢?”
“最多三成。”
章宗術(shù)用黃色的眼珠看著白安年,嗓音如枯木一樣干啞,做出了回應。
見到他猶豫不決,這位章殿主轉(zhuǎn)身就走,留下了一句話:
“你至少也會留在三仙山三年,如果什么時候想通了,便到極坤殿來見我?!?/p>
章宗術(shù)沿著來時的大地裂縫下去了,人消失的同時,地面也隆隆的重新合攏,沒有留下一絲裂痕,仿佛從未存在過。
“呼?!卑浊嗪淌媪丝跉?,上前柔聲開口,“小年,姑姑不知你為什么沒有答應章殿主的交換,但姑姑相信你自有打算,不過姑姑也要提醒你一句?!?/p>
“姑姑但說無妨。”
“章殿主雖然不茍言笑,但為人頗為寬厚,在三仙山弟子中聲名很好,想必一百大康金錢是個合適的價錢?!?/p>
“如果你真的決定交換,便去極坤殿,切不可私下里想從其他人那里賣個更高的價格?!?/p>
白安年豈會不明白這點道理,也不會做出那等蠢事。
如果真那么做了,先不提能不能拿到更多的大康金錢,惹得一位法宗不高興倒是一定的。
“蘇姑姑,此物,就由您來保管吧?!?/p>
和黑火燭臺一樣,由他帶在身上明顯非常的不妥。
“嘖嘖,一百枚大康金錢吶,已經(jīng)夠買一個非常厲害的極品法寶了,換來一個殘破的靈寶也不是沒有可能,余沈風,你說呢?”
蘇真真接過了泛著銀色光芒晶體時,還不忘了給和她一向不和的余沈風心里添堵。
“也許吧,蘇師妹,我先走一步了!”
含糊的應付了一句后,余沈風一刻都不想留在這里了,黑著張臉,帶著兩個少年大步離去。
隨著距離三座大山越來越近,白安年更加真切的感覺到這三座山的巍峨高聳,抬頭看不見山巔,通體郁郁蔥蔥,如披著綠色盔甲的參天巨人矗立。
“你可能不知道,在三百年前,三仙山還只是二仙山,直到我?guī)煾傅膸煾?,也就是我祖師爺來到這里?!?/p>
蘇真真仰著頭。
“那時這里也只有兩座山,五行山和藥王山,圣體山是耗費了三年時間從別處搬來的三座山搭建而成的?!?/p>
立于東方看過去,三座大山并肩而立,五行山居于中,藥王山在左,右邊的是搬運而來的圣體山。
三人來到圣體山山腳下,沿著一條石板小徑拾階而上。
在三座大山的山腰處,有著云橋相連接,所以小姑姑可以抵達山腰后再走云橋回藥王山。
當聽到水流飛落的隆隆聲,白安年望過去,見到在一條瀑布下立著一個人影,赤著身子,任由水流沖擊。
“是第一步的和道,在打熬身體?!碧K真真渾不在意的隨口道。
又沒走多遠,一塊空地上,有三個人一字排開,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塊至少有三五千斤沉重的青石,扎著馬步,沉穩(wěn)站立。
還有女子站在樹梢上,極目遠眺,兩只眼睛炯炯生光。
一路爬山,白安年不斷的見到圣體山的內(nèi)門弟子在苦修勤練,讓他新奇驚嘆。
到了半山腰,一條寬闊如官道的大橋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人腰粗的鐵索連接在圣體山和藥王山之間,幾百丈長的橋上不斷的有人來往經(jīng)過。
白安年并不恐高,但站在橋頭向下一看,還是免不了一陣暈眩。
“小年,我要回藥王山了,過上兩日,我再來看你,跟在蘇師姐身邊,不要惹是生非添亂……”
蘇真真擺手打斷了小姑姑的囑咐。
“就不用啰嗦了,放心好啦,到了我那里,會照顧好他的?!?/p>
白青禾離開前,將三枚大康金錢放在了白安年的手里。
“離開家時,族里給我?guī)Я巳督疱X,這三枚你留在身上,日后說不定會有用的?!?/p>
望著小姑姑飄然踏上了云橋朝著對岸走去,身影消失在云霧中,白安年久久沒回過神來。
“走了,離我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路呢,欸,你走的太慢了,還是讓我來帶你吧?!?/p>
白安年還在想,蘇真真會怎么帶他,背著?抱著?扛在肩上?卻沒想到是被她一只手抓起后襟,提著!
蘇真真雙腿彎曲,向上一蹦,嗖的一下就爬升了幾十個臺階,接著又是一蹦……
當被放在地上,白安年差點吐出來,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什么跳樓機、海盜船,死亡過山車,和剛剛的經(jīng)歷一比,都弱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