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學(xué)校，真的。”
妹妹強裝出來的笑容，像一根細細的針，輕輕扎在陳雨安心頭。
不疼，但很澀。
他收緊了抱著妹妹的手臂，下巴抵在她柔軟的發(fā)頂。
懷里的小身板，瘦得讓人心疼。
這個年代，窮人家的孩子，懂事得太早，也太殘酷。
十三歲，正是對世界充滿好奇，渴望知識的年紀。
可生活的重壓，已經(jīng)讓她學(xué)會了隱藏自己的渴望，學(xué)會了用“懂事”來壓抑天性。
上學(xué)？
那扇通往更廣闊世界的大門，對她來說，似乎太過遙遠，太過奢侈。
陳雨安沒有再說什么“哥有錢”、“哥養(yǎng)你”之類的空話。
行動，永遠比語言更有力量。
他松開妹妹，看著她依舊低垂著的，帶著些許不安和認命的小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滋長：
學(xué)費！
必須在開學(xué)前，給小欣湊齊學(xué)費！
一定要讓她，堂堂正正地背上書包，走進那夢寐以求的課堂！
這個念頭，像一團火，在他胸膛里熊熊燃燒。
他知道，單靠現(xiàn)在釣魚這點收入，還遠遠不夠。
這兩天雖然有所收獲，但那位神秘的“老顧主”，只在特定的時間出現(xiàn)，而且極其挑剔，并非什么魚都要。
昨天那幾條稍微小點的鯽魚，人家就沒看上眼。
所以，真正換到手的錢和票，其實有限。
再加上他自己，雖然有系統(tǒng)打卡獲得的基礎(chǔ)物資保障，不至于餓死，釣魚的技術(shù)也仗著前世的知識儲備和這兩天的實踐，在快速提升，但畢竟剛開始，漁獲量還不穩(wěn)定。
不過……
陳雨安的眼神銳利起來。
經(jīng)過這兩天的摸索和試探，他對什剎海這片水域的情況，對魚群的活動規(guī)律，已經(jīng)有了更深的把握。
尤其是昨天下午，他利用系統(tǒng)打卡獲得的“精力補充劑”，硬是比別人多撐了兩個小時，在黃昏時分，找到了一個極佳的釣點。
他有強烈的預(yù)感。
明天！
明天絕對會是一個大豐收！
到時候，那位老顧主挑剩下的魚，絕對不能浪費。
這個年代，糧食和肉一樣金貴。
總有人需要。
拿去鴿子市！
或者其他能換錢換票的地方，碰碰運氣！
積少成多！
一分錢，也要掰成兩半花！
他握了握拳，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有些發(fā)白。
為了妹妹，他必須拼！
……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陳雨安就收拾好了漁具。
他輕手輕腳地帶上門，習(xí)慣性地先去了后院閻埠貴家。
“咚咚咚?！?/p>
他敲響了三大爺?shù)姆块T。
很快，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閻埠貴那張精明的臉。
“三大爺，釣魚去？”陳雨安問道，聲音放得很輕，怕吵醒院里其他人。
閻埠貴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
“哎喲，雨安啊，今兒不成?！?/p>
他指了指屋里，壓低聲音。
“學(xué)校那邊通知了，馬上要開學(xué)，事情多著呢，今天一早要去學(xué)校開籌備會?！?/p>
陳雨安點點頭，表示理解。
他心里惦記著另一件事，趁機提醒道：
“那……三大爺，我妹妹上學(xué)的事兒……”
閻埠貴一拍腦門，像是剛想起來。
“哦對對對！你看我這記性！”
他立刻換上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壓低聲音，湊近了些。
“放心！三大爺這兒給你盯著呢！”
“我今兒去學(xué)校，正好再幫你問問，看有沒有什么門路?！?/p>
“閻解放他媽不是在街道辦有點關(guān)系嗎？我回去也讓她幫著打聽打聽?！?/p>
“這事兒包我身上！一有準信兒，立馬告訴你！”
閻埠貴說得唾沫橫飛，拍著胸脯，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
陳雨安知道，三大爺這人，算計歸算計，但答應(yīng)了的事，只要不損害他核心利益，一般還是會盡力去辦的。
畢竟，昨天那條大魚的情分還在。
而且，幫自己這個“孤兒”，對他來說，也是在院里刷聲望的好機會。
“那就辛苦三大爺了。”陳雨安誠懇地道了聲謝。
“欸，客氣啥！”閻埠貴揮揮手，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快去吧，快去吧！今兒天氣不錯，看著像是個出魚的好日子！準能多釣點！”
陳雨安點點頭，沒再多說。
轉(zhuǎn)身，離開，動作干脆利落。
看著三大爺重新關(guān)上的房門，陳雨安深吸了一口氣。
靠人不如靠己。
希望三大爺那邊能有消息，但自己這邊，更要加倍努力！
他快步走出四合院，朝著什剎海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北平，空氣微涼，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
沒有了三大爺在旁邊絮絮叨叨，分析哪種魚餌劃算，哪個釣位省力，陳雨安反而覺得思路更加清晰。
前兩天的摸索和學(xué)習(xí)，此刻如同涓涓細流，匯入他的大腦。
選點、調(diào)漂、打窩、掛餌……
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比之前兩天，明顯嫻熟了許多。
更重要的是，心態(tài)。
昨天，他還帶著幾分試探和不確定。
今天，他的目標明確無比——釣更多的魚，換更多的錢！
強烈的目標感，讓他的精神高度集中。
前世作為學(xué)霸培養(yǎng)出的專注力和分析能力，此刻被他用在了釣魚這件“小事”上。
他仔細觀察著水面的波紋，感受著風(fēng)向的變化，回憶著昨天找到的那個絕佳釣點。
下桿！
耐心等待。
與前兩日不同，今天似乎格外順利。
沒過多久，浮漂就猛地往下一沉！
陳雨安眼神一凝，手腕 deftly 一抖，提竿！
一條巴掌大的鯽魚，被穩(wěn)穩(wěn)地拉出了水面，在空中劃出一道銀亮的弧線。
開門紅！
陳雨安嘴角微微上揚。
將魚小心地放入魚簍，重新掛餌，拋竿。
這一次，等待的時間更短。
又是一條！
接下來，仿佛捅了魚窩。
鯽魚、鯉魚、草魚，甚至還有幾條滑溜溜的鯰魚，接二連三地被他釣了上來！
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熟練。
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只有那不斷晃動的浮漂。
一個上午過去。
陳雨安帶來的兩個大號魚簍，竟然已經(jīng)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他嘗試著提了一下，入手沉甸甸的，差點沒提起來！
“好家伙！”
陳雨安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兩個魚簍，加起來至少能裝一百五六十斤水！
現(xiàn)在里面裝滿了活蹦亂跳的魚，這重量……
粗略一估，怕不是有一百二三十斤魚！
這收獲，簡直是前兩天的總和還要多！
果然，經(jīng)驗加上一點點運氣，還有那不為人知的“精力補充劑”帶來的持久力，效果是驚人的！
就在陳雨安準備收桿，盤算著怎么把這兩大簍魚弄回去，又怎么去市場上賣個好價錢的時候——
“嗯？”
他握著魚竿的手，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拉力！
魚線瞬間被繃得筆直！
魚竿被拉成了一個驚人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
“有大家伙！”
陳雨安心頭一跳，瞬間腎上腺素飆升！
他立刻放低重心，雙手緊緊握住魚竿，調(diào)動全身的力量，開始與之周旋。
水下的那東西，力氣大得驚人！
來回拉扯，激起一片片水花！
陳雨安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
利用巧勁，慢慢消耗對方的體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陳雨安的手臂已經(jīng)開始發(fā)酸，但他咬緊牙關(guān)，死死堅持著。
周圍，已經(jīng)有一些早起晨練的老人，和零散的釣魚愛好者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過來。
“嚯！這什么魚啊？勁兒這么大！”
“看這水花，小不了！”
“小伙子，穩(wěn)??！別讓它跑了！”
議論聲，驚嘆聲，此起彼伏。
陳雨安充耳不聞，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中的魚竿和水下的搏斗上。
終于！
水下的力道開始減弱。
陳雨安看準時機，猛地發(fā)力！
“嘩啦——！”
一聲巨大的水響！
一條通體金黃，鱗片在晨光下閃耀著璀璨光芒的大鯉魚，被他奮力拖拽出了水面！
陽光灑在它身上，金光閃閃，宛如水中撈起的一塊黃金！
“我的天！”
“金……金鯉魚??！”
“這么大的金鯉魚？！得有七八斤吧？！”
“不止！我看至少十斤往上！”
圍觀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驚呼聲、贊嘆聲響成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那條還在岸邊奮力掙扎跳躍的金色大鯉魚身上！
金色鯉魚，在這個年代，本就稀少，被視為吉祥的象征。
如此巨大的金色鯉魚，更是罕見中的罕見！
其價值，遠非普通鯉魚可比！
陳雨安也有些激動，他看著這條幾乎有他小臂長短的大金鯉，心臟砰砰直跳。
這不僅僅是一條魚。
這可能，就是妹妹的學(xué)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