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貞兒剛一醒,就被扇了一巴掌。
“你這個小蹄子,竟然勾引的二皇子向娘娘提出要讓你做暖床宮女?!币坏兰怃J的女聲在魏貞兒頭頂響起。
魏貞兒睜開眼,看到一個身穿粉色衣裙丫鬟模樣打扮的女子,雙手叉腰站在床邊高聲怒斥她。
“真是不要臉的賤蹄子,你也敢跟我家小姐搶,你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蕭貴妃的親侄女,未來的二皇子妃嗎?你一個端茶倒水打掃院落的低等宮女,仗著有幾分姿色,居然想跟我家小姐搶。真是不要臉!來人,給我砸!”
她身后站著的兩名宮女聽到命令后,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擼起袖子,開始在房間里四處搜尋。仔細地翻找著每一個箱子和柜子,將里面的物品傾倒出來,一片混亂之中,各種物品紛紛散落在地上。
胭脂盒被打翻在地,撞擊到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胭脂粉灑得到處都是;香露瓶被粗魯?shù)貋G出,瓶子破碎,散發(fā)出濃郁的香氣,彌漫了整個屋子;銀手鐲在地上滾動著,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曇簟?/p>
“你居然有二皇子的桂花露,這桂花露是二皇子給我家小姐專門調(diào)制的,說,是不是你偷的?”粉衣丫鬟厲聲道。
一名宮女氣勢洶洶地走上前來,一把抓住魏貞兒的手臂,猛地將其從床上拽了下來,狠狠地摔倒在地。
魏貞兒猝不及防,身體重重地撞擊到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被摔得七葷八素,腦袋嗡嗡作響,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
那名宮女卻并未罷休,惡狠狠地瞪著魏貞兒,抬起腳,用力踹向她。魏貞兒的額頭重重地撞擊在柜角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額角瞬間破裂,鮮血從傷口處涌出,如同噴泉一般流淌下來,染紅了蒼白的臉頰和凌亂的發(fā)絲。眨眼間,頭部便被鮮血浸透,讓人觸目驚心。
粉衣丫鬟見狀,嚇了一跳,磕巴道:“這……可是……你自己摔得,賴不著我們,走,咱們走!”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揚長而去。
魏貞兒再醒來時,迷迷糊糊的聽到旁邊有人說話。
“貞兒真是倒霉。怎么就惹上了蕭玲瓏。”
“還不是那個二皇子看上了貞兒,前天在御花園的河邊看見貞兒,動手動腳的,貞兒躲不開,一心急,竟跳下了河,好不容易救上來,又遇到蕭玲瓏的丫鬟來鬧,把腦袋磕出這么多血,真是嚇死我了,那血流了一大盆,我真以為貞兒這次要沒命了,幸好菩薩保佑,救了回來。貞兒真是流年不利,倒了八輩子霉?!?/p>
“但這二皇子看上了貞兒,這暖床宮女怕是逃不掉了。”
“唉……咱們做宮女的,命苦啊……”
魏貞兒腦袋猛的一痛,一股洶涌的記憶涌入腦中。
原來,她重生了,重生在死后的第三天。重生的這具身體也叫貞兒,沒有姓,是一個孤女。小時候被扔在宮外的一個樹林里,被路過的老宮女撿到收養(yǎng),一直養(yǎng)在宮中,長到13歲,肌膚白皙如雪,晶瑩剔透,宛如羊脂白玉般細膩光滑;腰肢纖細柔軟,如同春風中的弱柳一般輕盈婀娜。
貞兒本來是跟著收養(yǎng)她的老宮女一起打掃御花園,日子過得平靜安寧,一日被路過御花園的二皇子唐西陸瞧見,那唐西陸是個浪蕩子,最是好色。瞧見貞兒的美貌,就跟貓見了魚。那日趁著貞兒一個人在河邊打掃時,上前動手動腳,貞兒不從,那唐西陸竟然要用強,想把貞兒拖進山洞行魚水之歡,貞兒生性剛強,羞怒下,跳入河中。
那唐西陸見美女落水,心里那叫一個著急,到手的鴨子飛了!能不急嘛!忙叫小太監(jiān)們跳入水中打撈貞兒,貞兒完全不會水,落水沒一會兒,便溺亡了,就在這時,魏貞兒的靈魂穿進貞兒的身體。
小太監(jiān)們將貞兒打撈上來,太醫(yī)又是針灸又是放血,熬了好幾罐草藥,終是救了回來,但一直昏迷不醒。唐西陸一日來看三遍,送了無數(shù)補品首飾釵環(huán)胭脂水粉,其中就有一瓶和蕭玲瓏一模一樣的桂花露。
唐西陸今年15歲,已經(jīng)到了娶親立府邸的年紀,皇家有個習俗,在皇子正式娶親前,要納一個暖床宮女,暖床宮女主要的作用就是供皇子練習,如果懷孕,可封個低等宮妃。如果沒懷孕,就納入皇子府邸繼續(xù)當宮女服侍皇子。
唐西陸對貞兒念念不忘,就對他母妃蕭貴妃提出要她當暖床宮女。
一般暖床宮女都是由皇子母妃從自己貼身信得過的宮女中選一個給皇子,能懷孕生子最好,不能,也算是給皇子一個靠得住的心腹,可以在皇子和母妃間做個傳話筒。
蕭貴妃已經(jīng)給唐西陸選好了一個暖床宮女,這個宮女姿色一般,但深得蕭貴妃信賴。蕭玲瓏也很滿意:只要姿色越不過她,她就放心。況且宮女身份低微,就算生了皇子,不是嫡出,日后也就是發(fā)配邊疆送死的命,掀不起風浪。所以蕭玲瓏對選暖床宮女沒什么不滿。
但唐西陸見了這個暖床宮女后,十分不滿意,當即駁回,跟蕭貴妃吵嚷起來,非要納貞兒。蕭玲瓏見唐西陸為了一個宮女,竟頂撞姑母,當下對貞兒生了嫉恨之心,便指使自己的貼身丫鬟過來羞辱貞兒。
魏貞兒梳理了一遍腦中信息,心中為這可憐的孤女嘆了一口氣。她自小和顧蔓一起長大,雖是婢女,但被顧蔓視為親妹一般,釵環(huán)首飾衣裳吃食都和顧蔓一樣,北疆地處偏僻,沒有那么多禮儀講究,鎮(zhèn)北侯和夫人也待她如親女,她無憂無慮的在北疆長大,性子活潑,天真爛漫,從未受過一絲屈辱,和顧蔓入宮后,才始覺人心險惡,仿佛一下子長大了。
她緩緩抬起略微疼痛的頭,目光掃視了一眼四周,這是一個不大的屋子,有個寬大的大通鋪,足足三米長,身下鋪著厚厚的褥子,蓋著一層薄被,左手邊疊著兩個半新的被褥,應該是其他同住宮女的。
“貞兒你醒了?”
守在床邊的宮女聽到聲音,忙圍過來。這兩個宮女都是跟貞兒一起在御花園打掃的,關系要好,比貞兒大了幾歲,平時很是照顧她。兩人一個圓臉,一個鴨蛋臉,圓臉的叫玉兒,鴨蛋臉的叫小桃。
玉兒跑出屋,片刻,端了一碗藥湯進來,碗中是濃黑的湯水,散發(fā)著微微苦味,對魏貞兒道:“先喝藥吧,你之前落水,還沒養(yǎng)好,如今又磕傷腦袋,再不好好休養(yǎng),怕是將來要落下病根。”
玉兒細心的吹了吹湯藥,放在嘴邊嘗了嘗,才道:“不熱了?!?/p>
魏貞兒接過藥碗,眼圈微紅,感激道:“多謝姐姐?!?/p>
玉兒嘆氣道:“我們都是宮女,本就應該互相幫助,唉,貞兒你真是命苦,攤上二皇子這么個......”
小桃也道:“貞兒,這二皇子聽說特別好色,他宮里的宮女,但凡有幾分姿色的,都被他調(diào)戲過,他宮里有一個跟我要好的同鄉(xiāng),聽她說,去年她們宮里,因不堪二皇子的羞辱,投井死了兩個宮女了。你被他看上,可怎么好?我還聽說,這個二皇子,有點......”
她小心翼翼地左右瞧了瞧四周,仿佛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似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絲警惕與不安。接著,緩緩地將陳舊的門窗輕輕掩上,待一切就緒后,才像是放下了心頭大石一般,微微松了口氣,而后壓低了聲音,用那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語調(diào)輕聲道:“我聽聞他呀,似乎有些……嗯,怎么說呢,有點.......變態(tài)。那兩個可憐的投井宮女,平日都是低眉順眼的老實性子。要不是被他逼急了,肯定不會投井的。 ”
玉兒驚訝道:“真的?”
“我拿這種事騙人干什么,蕭貴妃為了顧忌二皇子的名聲,對外說那兩個宮女是失足落井而死,但我同鄉(xiāng)私下跟我說,那兩具尸體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她偷偷去瞧了,瞧見那一雙胳膊上,布滿了一道道鞭痕,深淺不一的;雙腿更是慘不忍睹,那鞭痕深的,就跟拉開一個大口子似的;后背上也是密密麻麻的鞭痕,縱橫交錯的,有的已經(jīng)結疤,有的還在滲血,那模樣著實嚇人,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呢。 ”
玉兒駭然道:“真.......真的?這可太可怕了!光想想,我就怕的不行?!?/p>
她捂著耳朵,身子抖個不停,聲音凄慘慘的顫抖道:“貞兒,你可怎么辦啊?咱們?nèi)宋⒀暂p,命如草芥,任人宰割。不去,是死。去了,也是死?!?/p>
她趴在床頭,“嗚嗚嗚嗚”的哭泣不止。
小桃被她感染,眼眶泛紅,摟著她的身子,輕輕拍著,低下頭,也小聲抽泣著,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息。齒亡齒寒,看著魏貞兒,她們想到了自己,感同身受般難受,為那些死去的姐妹難受,為自己低賤的命運難受。
她們是宮女,主子可以任意輕賤,但不代表她們沒有尊嚴。她們也想找一個知冷知熱平等待自己的夫君,比起當二皇子的暖床宮女,那連貓狗都不如的處境,她們更愿意到了出宮年齡后,去宮外找一個老實人嫁人生子,也不愿在這吃人的宮里,步步維艱,不定什么時候,就丟了小命??捎袝r,命運偏偏愛玩弄她們。
如今這番境地,魏貞兒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