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銅鈴在血雨中發(fā)出刺耳的嗡鳴,陶玥抹去眼尾血珠的剎那,井口青石突然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
二十八只青灰色小手攀著井沿探出指尖,空氣里頓時彌漫開鐵銹與腐泥交纏的腥氣。
"金甲破軍,玉衡指北!"潘逸塵劍鋒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在青石上刻出北斗七星。
林婉兒趁機要逃,卻被飛濺的碎石割破了裙裾,露出繡著蓮花暗紋的褻衣。
鬼面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裹著血雨俯沖而下。
劉捕頭橫刀格擋的瞬間,刀刃竟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錢道士連滾帶爬撞翻供桌,香灰里滾出刻著"林"字的銀裸子,被潘逸塵的劍尖精準(zhǔn)挑起。
"去年漕銀失竊案,林家?guī)旆慷喑龅娜裳┗ㄣy——"陶玥突然用簪尾挑開鬼面額間星痕,露出內(nèi)里暗紅的蓮花胎記,"原來林小姐用陰兵運贓?"
林婉兒臉色煞白地后退,后背撞上突然閉合的雕花窗。
潘逸塵的玉佩紅光暴漲,在滿地碎木中映出殘缺的陣圖——缺失的巽位正對著陶玥發(fā)間斷簪。
當(dāng)?shù)谝恢磺嗷倚」硪ёO老板褲腳時,陶玥突然扯斷頸間紅繩。
浸過黑狗血的五帝錢墜入井中,沸騰的水面竟浮現(xiàn)將軍府地牢的場景。
二十八個工匠腕間的鐐銬刻著螭紋,而他們正在雕刻的,分明是潘逸塵此刻握著的劍鞘。
"用囚徒血氣養(yǎng)兇煞,以將軍府兵刃鎮(zhèn)邪祟。"陶玥指尖星砂凝成羅盤,天池指針直指林婉兒發(fā)間的蓮花金步搖,"好個移禍江東的連環(huán)計!"
鬼面突然分裂成七道殘影,客棧梁柱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劉捕頭舉著半截樸刀還要上前,卻被潘逸塵拽著后領(lǐng)扔向安全處。
將軍劍擦著陶玥耳際飛過,斬斷她身后正要聚形的鬼爪。
"東南角!"陶玥突然將斷簪刺入掌心,血珠在星砂中燃起幽藍火焰。
潘逸塵旋身踢翻供桌,露出背面用朱砂畫的替身符——生辰八字赫然是陶玥及笄那日的日期。
林婉兒趁機撲向大門,門閂卻自動纏上她的手腕。
錢道士懷里的符紙無風(fēng)自燃,灰燼里顯出蓮花印鑒的輪廓。
當(dāng)?shù)谄叩荔@雷劈中院中老槐時,所有小鬼突然僵直不動,齊刷刷轉(zhuǎn)向潘逸塵劍柄螭紋。
陶玥染血的指尖撫過龜裂的井沿,青苔下漸漸顯出帶血的卦象。
她突然輕笑出聲,沾血在潘逸塵劍身畫出北斗倒懸的軌跡,劍刃震動發(fā)出的龍吟聲中,二十八只小鬼如遭雷擊般縮回井底。
"該清賬了,林小姐。"陶玥踢開滾到腳邊的青銅羅盤碎片,內(nèi)層暗格掉出半枚蓮花官印,"去年中元節(jié)走失的二十八名幼童,他們的生魂可還困在井底?"
血雨驟停的剎那,潘逸塵的劍尖挑破了林婉兒頸間肌膚。
一縷黑氣從她眉心溢出,在陶玥掌心血焰里凝成縮小版的鬼面。
客棧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鎖鏈聲,仿佛有看不見的鐐銬正在層層收緊。
陶玥瞳孔深處泛起星芒,斷簪殘留的鎮(zhèn)魂香混著血氣,在她周身織成淡金色的網(wǎng)。
當(dāng)井底傳來鐵器刮擦巖壁的聲響時,她沾血的睫毛輕輕顫動,陰陽交界處的混沌里,隱約照見二十八盞飄搖的魂燈。
(接上文)
陶玥瞳中星芒暴漲的剎那,井底二十八盞魂燈突然爆出青光。
她反手將浸血的斷簪插入井壁裂縫,青石上龜裂的卦象突然活物般蠕動起來,二十八道鎖鏈虛影自虛空垂落,精準(zhǔn)套住每只小鬼的脖頸。
"陰司有路偏不走。"陶玥指尖星砂凝成判官筆,在虛空中畫出敕令符篆。
錢道士袖中突然飛出三張黃符,卻在觸到血焰的瞬間化作灰燼——灰燼里竟顯露出林府密室的蓮花紋地磚。
潘逸塵劍尖輕顫,螭紋在血光中游走如活物。
當(dāng)劍鞘暗格突然彈出一枚帶血的鐵蒺藜時,他瞳孔驟縮——那分明是三個月前刺客偷襲時留下的兇器。
"用將軍府的兵器養(yǎng)煞,再借漕銀案嫁禍潘家。"陶玥突然扯開林婉兒的衣襟,露出鎖骨處暗紅的蓮花刺青,"去年中元夜,你在城隍廟用生魂飼鬼時,可想到會留下這樣的印記?"
劉捕頭突然搶過錢道士懷中的羅盤,銅制指針在血雨中瘋狂旋轉(zhuǎn)。
當(dāng)?shù)诎舜沃赶蛄滞駜簳r,他猛地掀開羅盤底座,夾層里掉出半張漕運路線圖——墨跡未干處還沾著林府特制的蓮花香粉。
二十八只小鬼突然齊聲哀嚎,青灰色皮膚寸寸龜裂。
陶玥咬破指尖在潘逸塵劍身畫出北斗倒懸,劍刃震動的龍吟聲中,井底浮出二十八枚青銅鈴鐺——每枚鈴舌都穿著染血的孩童銀鐲。
"用生魂鈴操控陰兵運贓,倒是好算計。"陶玥突然拽斷林婉兒的蓮花金步搖,中空的花蕊里掉出半塊兵符,"可惜你忘了,螭龍紋的劍鞘遇到生魂血氣,是會反噬主人的。"
潘逸塵突然將劍鞘插入地面,螭紋游走的紅光里浮現(xiàn)出林府密室場景。
二十八個工匠正在熔煉的銀錠上,漕運司的官印在火光中清晰可見。
而他們腳踝的鐐銬,正與井底鎖鏈的紋路一模一樣。
林婉兒突然暴起撲向陶玥,發(fā)間金簪卻在她咽喉前半寸凝滯。
潘逸塵的劍鞘不知何時纏上了她的腰封,輕輕一扯便露出暗藏的蓮花印鑒——正是漕運司半年前失竊的官印。
"劉捕頭不妨聞聞這個。"陶玥將染血的五帝錢拋過去,銅錢孔洞中滲出暗紅粉末,"林小姐袖中的迷魂香,與三日前你辦案時中的毒,可是同一種曼陀羅花粉?"
錢道士突然慘叫一聲,懷中的符紙無風(fēng)自燃。
灰燼中顯出的替身符上,生辰八字竟與潘逸塵完全吻合。
當(dāng)?shù)谄叩荔@雷劈中院中石獅時,獅口含著的玉珠突然炸裂,露出里面刻著"林"字的玄鐵鑰匙。
"難怪將軍府地牢的鎖眼總對不上。"潘逸塵劍尖挑起鑰匙,在雷光中映出鎖孔內(nèi)部機關(guān),"林小姐連劫獄的鑰匙都準(zhǔn)備好了?"
陶玥突然旋身將星砂撒向井口,二十八道鎖鏈應(yīng)聲收緊。
當(dāng)最后一只小鬼被拽入井底時,井水突然沸騰如熔巖,浮出的銀錠上漕運司官印清晰可見。
孫老板癱坐在碎木堆里,手中賬本恰好翻到記錄特殊香粉的頁面。
"這些西域曼陀羅粉的進貨記錄,和林小姐送我的香囊味道倒是相似。"陶玥從袖中取出繡著蓮花的錦囊,輕輕一抖便落下暗紅色花粉,"劉捕頭那日突然神智恍惚,莫不是聞多了這個?"
潘逸塵突然握住陶玥流血的手掌,劍鞘螭紋游走到兩人交握處。
當(dāng)他的血珠滲入陶玥掌心卦紋時,二十八盞魂燈突然在井底列成星圖,映出林婉兒與塞外商人交易生魂的虛影。
"去年冬天塞北凍死的流民,尸首脖頸都有蓮花針孔。"陶玥沾血在青石上畫出塞北星象,"林小姐用冰針取生魂時,可聽到他們喊冤的聲音?"
林婉兒突然發(fā)出厲鬼般的尖嘯,脖頸蓮花刺青滲出黑血。
潘逸塵劍鋒劃破她袖口時,暗袋里掉出的冰針筒上,細如發(fā)絲的蓮花紋路正在吞噬殘余的生魂血氣。
客棧梁柱突然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陶玥甩出紅繩纏住搖搖欲墜的房梁。
五帝錢碰撞的脆響中,二十八道鎖鏈虛影突然繃直,將林婉兒死死釘在陣眼位置。
她發(fā)間的蓮花金鈿突然裂開,露出里面正在融化的生魂鈴。
潘逸塵正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戰(zhàn)馬嘶鳴。
陶玥沾血的睫毛輕顫,陰陽眼殘余的星芒里,隱約照見官道盡頭翻卷的猩紅旌旗。
她腕間紅繩無風(fēng)自動,在滿地狼藉中指向正東震位——那里飄來的血腥氣里,混著塞北特有的狼毒草味道。
檐角最后一滴血雨墜地時,客棧外的青石板路突然響起金石相擊之音。
潘逸塵的劍鞘突然泛起異常的紅光,螭紋龍首竟轉(zhuǎn)向大門方向。
陶玥尚未收回的星砂在空中凝成兇卦,卦象中那匹踏著血火而來的戰(zhàn)馬,額間赫然印著蓮花狀箭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