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浸染的街道上,陸燭的青銅左腿插入星碑鎖孔時,碑文裂痕中涌出的不是血水,而是三百世輪回的記憶塵埃。她殘存的右眼突然淌出青銅砂,砂粒在空中凝成青冥執(zhí)棋的手——那只手正將刻有"陸燃"二字的黑子,落在十萬年前的尸山血海間。
"戌時三刻!"補天司的銅鈴在血曇花蕊中炸響。九名特使踏著鎮(zhèn)民尸骸組成的階梯走來,他們黑袍下的身軀已與青銅齒輪共生,脖頸處鑲嵌的羅盤指針直指陸燭心口。
藥囊第十五個字符在此刻爆燃,原本的"劫"字化作燃燒的沙漏。五色繡線刺入星碑,碑面浮現(xiàn)出初代陸燃剜心的畫面——他手中匕首正插在陸燭前世尸身的眉心,而那具尸體的金瞳竟在淌出青銅汁液。
陸燃的智齒突然離體飛旋,齒根盲文在空中拼出青冥的婚契:"今以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世輪回為聘..."字跡未干,血曇花海突然收縮,每朵花苞都吐出渾身長盲文的鎮(zhèn)民。賣豆腐的王嬸頭頂生出青銅鹿角,酒肆老板的胸腔裂開,露出齒輪拼成的心臟。
"記憶...在消散..."陸燭的石化已蔓延至右肩,她觸碰血曇花瓣的瞬間,指尖傳來數(shù)百人的臨終哀嚎。那些被吞噬的記憶正反向侵蝕她的魂火,左腿的青銅紋路爬上腰際,將皮膚蝕刻成碑文。
青冥的虛影從羅盤中升起,白玉簪尾端綴著的三顆金瞳同時炸裂。簪身浮現(xiàn)血色棋局,白子正是陸燭正在石化的軀體:"該斬惡尸了。"他落子的剎那,九根鎖魂釘破土而出,釘尖纏繞的因果線全部刺入陸燭的脊柱。
陸燃暴喝揮杵,饕餮金鏈絞碎三根鎖魂釘。斷裂的釘身噴出梅子酒香的毒霧,霧氣中浮現(xiàn)十萬個陸燭被剜目的場景。他看見青冥在每個輪回盡頭拾取金瞳,將其嵌入腰間的玉墜。
"坎位生門!"陸燭的右眼突然淌出琉璃液,液體在空中凝成九幽藥典殘頁。當陸燃抓住殘頁時,上面的"斬三尸"秘法突然扭曲,變成陸燭親手書寫的盲文血書:"善尸當誅,惡尸為引,本我永囚..."
補天司特使的齒輪觸手突然暴漲,刺穿陸燃的肩胛骨將他釘在星碑上。執(zhí)秤人舉起脊椎骨秤桿,秤盤上的頭蓋骨裂開血盆大口:"圣人棋局,該收尾了!"
陸燭的青銅左腿突然反向扭曲,腿骨裂口中伸出三百條盲文鎖鏈。鎖鏈纏住九幽藥典殘頁,將其煉化成赤金匕首。她縱身躍向青冥虛影,匕首刺入棋局天元位的瞬間,整條街道的血曇花同時枯萎。
"你竟敢用我的棋..."青冥的怒吼被匕首絞碎。棋局中的白子盡數(shù)化作陸燭的石化殘軀,將他的虛影釘在初代戰(zhàn)場。血月突然淌下青銅雨,雨滴中浮現(xiàn)十萬次輪回的婚宴場景——每個青冥都在掀開陸燭的蓋頭,剜取她不同時期的金瞳。
藥囊繡線在此刻刺破虛空。第十五個字符凝成青銅牢籠,將補天司特使封入星碑裂痕。陸燃掙脫鎖鏈抱住墜落的陸燭,發(fā)現(xiàn)她的右眼已徹底石化,左耳垂掛的青銅鈴鐺正在吞噬殘存的聽覺。
血曇花枯萎處升起九盞白骨燈籠。陸燭用碳化的手指觸碰燈罩,火焰中浮現(xiàn)青冥在摘星樓刻碑的畫面——碑文記載的正是用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具陸燭尸身煉制的鎖魂大陣。
"第一百七十三具..."她咳出帶金砂的血,石化已蔓延至下頜,"我的尸體...在陣眼..."
子時的梆子聲突然從地底傳來。星碑轟然倒塌,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青銅井。井壁刻滿正在淡化的婚契,青冥的玉墜在井底泛著幽光,最后三顆金瞳中的倒影,竟是陸燃將匕首刺入陸燭心口的畫面。
陸燃的智齒突然發(fā)燙,齒根盲文與井底金瞳共鳴。青銅井水沸騰間,三百個青冥的虛影同時開口:"鎖魂釘齊落之時,便是圣尸道果成熟之日..."
血月突然炸裂,碎片化作青銅鴉群撲向陸燭。她的石化脖頸裂開細紋,紋路中鉆出帶盲文的根須,將鴉群絞成青銅砂。當最后只青銅鴉被吞噬時,陸燭的左腿完全化作碑文,與星碑殘骸融為一體。
卯時的晨光刺破血霧時,廢墟間只剩陸燃懷抱著半石化的陸燭。她的右眼變成刻滿婚契的琉璃珠,左耳垂的鈴鐺蝕刻著倒計時——六十八日辰時三刻。
藥柜殘骸中爬出渾身長鱗的藥童尸體,他們脖頸的青銅銘牌正逐個爆裂。當陸燃拾起"壹柒叁"號銘牌時,牌面盲文突然重組,拼出初代陸燃留在洪荒戰(zhàn)場的最后箴言:
曇花噬憶
因果成謎
九世同棺
方見真諦
西廂房廢墟下傳來鎖鏈斷裂聲,九根鎖魂釘盡數(shù)離地。釘尖纏繞的因果線匯聚成河,流向青銅井深處——那里沉睡著被十萬次婚契封印的,真正的初代圣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