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江瑗便醒了,只覺體內(nèi)熱流涌動,依循著經(jīng)絡(luò)緩緩流淌,肌膚上沁出一層薄汗,卻不似上次那般黏糊難受。
江瑗暗自估算,這泉水的效用大約在十二個時辰發(fā)作。
如此一來,它斷然無法取代日常飲水,若想飲用,晨起飲用最佳,睡前出汗后再泡個澡,正好入眠。
江瑗確切地講是被自己的汗味熏醒的,不過這次味道沒那么濃郁,但還是透著股熟悉的香味,一時想不起在哪聞過。
見天色尚早,江瑗尋思著先靜靜地練會兒瑜伽。待綠濃等人醒了,再麻煩她們幫忙燒水,省得這會搞出動靜又驚擾了眾人。
念及此處,她盤膝而坐,閉目凝神,緩緩調(diào)整呼吸,繼而伸展四肢,做起拉伸動作。
江瑗作為十余年的瑜伽資深練習(xí)者,身體柔韌度非常好。可如今換了二姑娘的這身子,一時半會兒竟難以適應(yīng)。
試著下腰,卻覺身體僵硬無比,根本做不到。她心里想著,看來往后每日的瑜伽練習(xí)也必不可少了。
綠濃輕手輕腳走進(jìn)屋時,原以為姑娘還在睡夢中,沒承想自家姑娘正大汗淋漓地打坐,小臉被熱氣蒸得紅撲撲的,煞是動人。
忙問道:“姑娘,怎么出了這么多汗,可是不舒服?”
“沒事兒,剛做了些運動,出了點汗。勞煩綠濃姐姐幫我燒些水,我想泡個澡。”
江瑗笑語盈盈,如今她是愈發(fā)喜愛綠濃了。這丫頭做事利落,言辭間總是透著股子溫柔勁兒,來這兒十多日了,就沒見她發(fā)過脾氣、使過性子。
“好的,姑娘且稍等!” 綠濃臉頰微紅,暗自嘀咕,也不知姑娘打哪兒學(xué)來的,跟那些個浪蕩公子似的,一口一個姐姐地喚著,總?cè)堑米约耗樇t。
不多時,綠濃和綠意抬著澡盆進(jìn)來,一桶接一桶地往里倒水。
水溫調(diào)好后,江瑗依舊將二人支了出去,自個兒躺進(jìn)浴盆,慢悠悠地搓起澡來。
剛一入浴桶,便覺熱流裹挾周身,與此同時體內(nèi)那股熱流仿佛受到感召,再度翻騰起來。
江瑗趕忙屏氣斂息,靜心調(diào)整,好在這回很快就將氣息穩(wěn)住了。
她心中頓悟,日后洗澡怕是得多一道工序,下次入浴盆前,定要先調(diào)好氣息,省得這般手忙腳亂。
待身體的燥熱徹底褪去,浴桶里的水也涼了大半。
江瑗不敢耽擱,快手快腳地搓洗起來,順帶將頭發(fā)也一并洗凈。
這次的水看著倒沒第一次那般臟污,卻也灰灰的。
她心下揣測,約莫是多泡幾次,把身體里的毒素排凈了,水便能清亮些。
只是一想到每日吃的那些五谷雜糧,還有各類肉食,江瑗不禁苦笑,這洗澡水怕是要一直黑下去嘍,難不成往后得改吃素?
江瑗穿戴整齊,喚綠濃和綠意進(jìn)來收拾。
綠濃本想幫她梳頭,江瑗卻擺手拒絕,說是頭發(fā)未干,此時梳頭,日后恐得頭痛病,不如先披著,晾干了再梳。
江瑗滿心無奈,暗自嘆氣,這古代的日子諸多不便?。?/p>
就說這一頭長發(fā),洗一回費老勁了,用的皂角洗頭,總覺得沒洗干凈,還沒有吹風(fēng)機(jī)能快速吹干頭發(fā)。
她琢磨著,上岸之后,要尋些藥草自制些洗浴用品才行。
空了還要研究一下吹風(fēng)機(jī),不過她學(xué)的專業(yè)也不對口呀,估計也搞不出來,想著還有很多事要做,這事兒且先擱一擱。
綠濃聽姑娘說濕發(fā)挽髻會致頭痛,不禁面露訝色。
長久以來,大家伙兒都習(xí)慣趁著頭發(fā)濕時,做各式發(fā)髻,不僅花樣繁多,還結(jié)得牢固。
可仔細(xì)想來,年紀(jì)稍長些的,確實時不時就喊頭疼,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緣故。
綠濃見江瑗用完早膳,便捧起從郁公子那兒借來的書翻閱。心想郁公子學(xué)識淵博、見多識廣,姑娘許是從醫(yī)書上瞧出了門道。
頓時覺得自家姑娘著實了不起,這才剛學(xué)會識字,就能鉆研醫(yī)術(shù)了,這般想著,便美滋滋地收拾碗筷退了出去。
江瑗留意到綠濃心情舒暢,雖不知道什么原因,也禁不住跟著愉悅起來。她手指飛快地翻動書頁,想著還有幾天就要上岸了,得趕在分別前把書看完還回去。
江瑗將紙張折疊成一樣的大小后,便剪裁縫制成冊,瞧見有用的信息,便用漢字仔細(xì)記錄,碰上涉及植物名稱的大篆體,也一并抄錄到冊子上。
許是多年的學(xué)習(xí)積累,再加上如今這腦子好似格外好使,一日下來竟將郁無雙送來的書籍通讀了一遍。
江瑗對書上的藥草功效做了詳細(xì)的記錄,只是書中藥草名稱陌生,功能描述卻像她記憶中的一種植物。甚至出現(xiàn)幾個熟悉的藥草名字,但其功能描述卻是她所熟悉的另一種的草藥。
眼下難題來了,書上并無圖解,即便有,也不過是用毛筆草草勾勒幾筆,那圖畫得極為敷衍,讓人瞧著,覺著它像啥就是啥。
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早料到書上記載的熟悉稱呼,大概率與自己記憶中的植物不同。
她沒親眼見過實物,不敢僅憑猜測就下論斷,一定要找個熟悉草藥的行家來問問才行,一下子就想到了郁無雙。
對,趁著人還在船上,找他請教一番。
可剛要起身,江瑗又猶豫了。這可是封建社會的古代,自己一個姑娘家,貿(mào)然去找男子交流學(xué)問,會不會遭人非議?
她左思右想,最終在洗澡前,喚來了桑嬤嬤,將心中所想與憂慮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誰料,桑嬤嬤一聽是去郁公子那兒請教學(xué)問,二話沒說就應(yīng)允了,還即刻差遣綠意去郁無雙那兒下拜帖,詢問明日一早過去請教,是否方便。
江瑗這下更迷糊了,這古代的規(guī)矩制度怎的一會兒松,一會兒緊?
看來忙過這陣兒,非得抽空了解一下這兒的社會規(guī)則,往后行事,方能避開風(fēng)險。
她哪曉得,單是她問這事兒的舉動已然犯了忌諱。
換做別的嬤嬤,沒準(zhǔn)兒得把她數(shù)落一頓,不受寵的姑娘說不定還得被送去跪祠堂。
偏巧她問的是桑嬤嬤,這嬤嬤一門心思撮合她和郁無雙,滿心盼著她能嫁個好人家。
在桑嬤嬤這里自然行得通了,不但同意她去,還全力支持,最好能趁著在船上這幾日,讓兩人多多相處,好培養(yǎng)出感情。
自家姑娘生得這般貌美,還怕迷不倒那郁無雙?
待綠濃調(diào)好洗澡水,綠意也回來了,告知江瑗,郁公子明日一早在書房等候姑娘過去。
江瑗得了準(zhǔn)信,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印證自己的想法,這就像是猜謎語,明天這些草藥的名字就會全部揭曉了,心情格外的好。
她照舊把綠濃、綠意支出去睡覺,吩咐明早再倒洗澡水。而后江瑗按部就班地運氣、洗澡,最后心滿意足地上床,睡了個好覺。
次日清晨,眾人都起得挺早。綠濃捧來一件剛做好的外衫,淡綠色的衣裳襯得江瑗的臉蛋愈發(fā)白嫩。
江瑗瞧見衣裳紐扣處掛著個別致的吊掛,得知是綠濃親手編制的,不禁連連夸贊:“綠濃姐姐,你不光人長得美,這手怎么也這般巧呢!” 江瑗覺著今日綠濃為她梳洗的格外用心。
綠意也將早膳端了過來,江瑗匆匆用餐,這才留意到綠意今兒換了身鮮亮的黃色衣衫,瞧著也極為養(yǎng)眼。
江瑗最愛看美人,見綠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愈發(fā)暢快。
桑嬤嬤過來,見江瑗用過早餐,便開口問道:“姑娘打算啥時候過去?”
江瑗微微蹙眉,輕聲道:“也不知郁公子他們何時用早膳,若是趕在人家正用餐時過去,豈不唐突?”
桑嬤嬤聞言,心中滿是欣慰,自家姑娘考慮事兒越發(fā)周全了。
忙應(yīng)道:“郁公子那邊早派人來說過,他們已然用過早膳,姑娘可隨時過去。”
江瑗心底對郁無雙又高看幾分,這古代的世家公子,果然不凡,事事都考慮得如此周詳。
起身說道:“那現(xiàn)在就過去吧,早點問完早點回來,免得耽誤郁公子的時間?!?/p>
桑嬤嬤見綠濃正往外倒洗澡水,綠意要扶姑娘出門,忙喊道:“綠意留下把屋里收拾干凈,綠濃把圍腰解了陪姑娘過去?!?/p>
江瑗雖不解桑嬤嬤的安排,卻也覺著不是什么大事,便未多言。綠濃忙解下圍腰,扶著江瑗向外走去。
綠意瞧著姑娘就這么走了,也沒為自己說半句話,委屈勁兒一下子就上來了,眼眶里蓄滿了淚水,一直打轉(zhuǎn)。
又見桑嬤嬤臨走時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心里不禁 “咯噔” 一下,瑟瑟發(fā)抖,滿心疑惑,也不知桑嬤嬤為何一直不待見自己,無奈她趕緊拿起木桶去淘水。
看見姑娘那盆臟臟的洗澡水,綠意心里先是一喜,自己半個月洗一次澡,那水都比姑娘的干凈。
可轉(zhuǎn)念一想,姑娘天天洗澡,咋還這么臟呢?
欣喜過后,又覺著江瑗事兒多,天天洗澡,平白無故給自己添了好多活兒。
正走神兒呢,一不小心,水灑得到處都是。
綠意慌了神,生怕水流到下層,引得船家找來,到時桑嬤嬤非得又是一番打罵。
她隨手拿起江瑗換洗下來的衣物,在地上擦拭,費了好大勁兒,總算把地板上的水吸干了。
綠意長舒一口氣,慶幸不已,瞧著那大浴盆,撇了撇嘴,干脆撂在那兒,自己一個人可搬不動。隨后她撿起地上江瑗的濕衣物,拿去洗了。
江瑗跟著桑嬤嬤、綠濃來到郁無雙的住處。
剛走到走廊,便瞧見郁景浩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自家船艙門口,目光直直地朝著她們這邊望來。
江瑗跟著嬤嬤,朝郁景浩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留意觀察船艙結(jié)構(gòu)。
走廊兩側(cè)各有四個大門,她心算一下,這層應(yīng)該是有八個像她住的那種套房。
聽綠意說這船共有四層,如此算來,這船規(guī)??刹恍“?!
在古代,將船造得這般大作為人們的日常交通工具,一路走來,順風(fēng)順?biāo)?,也從沒聽嬤嬤她們提起過海盜一詞,看來這個時代的水路運輸相當(dāng)發(fā)達(d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