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yīng)找到我大哥,便是了了溫良最大的心愿。今彥兄,今日一別,怕是再難相見,還望你,保重?!?/p>
今彥…兄?
今彥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顫,他不敢相信,溫良最后竟然以兄弟相稱,將兩人關(guān)系從此落定。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溫良順從圣上旨意的態(tài)度。
今彥大力轉(zhuǎn)身,衣袖帶起的厲風(fēng)將溫良的鬢邊發(fā)攏在他無神的雙眼之下。
他不想再看到溫良黯淡的眼眸,再多的憤怒和不甘都化作了他胸口的無奈,簾影絮動,最后又歸于寧靜。
“罷了?!?/p>
溫良沒有作聲,將帷帽戴上,朧紗隔住了彼此目光,也劃清了兩人的界限。
金穗候在屋外,聽到了屋里的些許動靜,卻懂事地裝作無事發(fā)生,見到溫良信步而來,笑道:“公子可是要走?我讓人安排了轎子。”
溫良頂著帷帽的腦袋輕搖:“不用了,我自會回去?!?/p>
言語疏離寡淡,金穗也不再多說惹嫌,老實地跟在身后。
溫良扶著雕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剛才那個容貌出眾男子的方向,只是除了桌面上的茶盞還冒著熱氣,便再也循不到任何蹤跡,他收了視線,往小巷進口處走。
“公子慢走。”金穗拉著壯漢給溫良行禮。
溫良淡淡地嗯了一聲,便在門簾中匿去了身影。
來時天色已經(jīng)伴有霾色,此刻更是渺渺煙雨軟綿綿地飄到溫良的朧紗之上,微風(fēng)搖曳中掠起幾縷清秀的姿容。
只是這毫無瑕疵的臉龐,卻藏著無盡的哀愁。
若非心里藏著事,行事敏銳的溫良絕不會沒有發(fā)現(xiàn)青階暗處幾個涌動的人影晃動。
“誰——”
溫良的呼聲戛然而止,絲蟬絨袋便裹著溫良單薄的身子消失在小巷深處。
*
柴火滋啦,腐木被點燃的味道,帶著燒盡潮氣的幽香,而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雨后泥土的氣息。
溫良醒了。
可眼前卻是一片黑暗。
他被人蒙上了布,雙手束在身后,動憚不得。
溫良心下一驚,這是被綁了?
可他很快恢復(fù)的鎮(zhèn)定,一言不發(fā)地直起身子。
“可有人在。”
他蒙著眼,自不知身邊圍了一群身材彪悍的男子,而為首的人坐在一根被雷劈斷倒在地上的古樹上,該人身形魁梧,面容英俊威嚴(yán),脖間大氅上的鬃毛透露著草原上野性。
只見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周圍人不要出聲。
“你可是溫家二公子?”
溫良聞言,抬起頭來,濃重的夜色蓋住了他精致的臉龐,只留一股無畏:“明知是我,何故再問?!?/p>
那人嘴角上翹:“綁匪問話,你答便是?!?/p>
溫良烏色長發(fā)垂至前襟,神色非但不懼,反而先發(fā)制人:“你是西戎人吧?!?/p>
那人捏著酒碗的手頓住,他自認(rèn)為已把西戎腔盡數(shù)掩藏,卻不想對方還是聽出來了。
夜色迷蒙,火光伴隨著柴火的聲響,虛光拂了兩人窺探的心意。
“知道我是西戎人,你竟不害怕?”那人揚起饒有興致的笑容,似在等待對方的答案。
溫良壓住喉間的些許顫意,盡量表現(xiàn)出淡然:“害怕的人應(yīng)該是你才對,否則為何蒙住我的眼睛?!?/p>
“哈哈哈哈哈,溫家二公子,當(dāng)真穎悟絕倫,有趣!有趣!”
只聽酒碗砸在地上的聲響,破碎中帶著豪放的笑,溫良一時分不清對方的意圖究竟為何。
他不自覺的向后縮了縮身子,而這一幕落入了努赤瀾湛藍的眼中,他長腿一掀,揉著迷醉的月光半跪至溫良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