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樓門口看到我時,羅晨暉有些喜出望外的激動。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币灰娒嫠推炔患按乩鹞业氖帧?/p>
“沒想到干嘛還在這里等?”
“因為我還抱著一絲期望,期望你真的會來?!彼盐业氖址诺酱竭?,輕吻了一下,“今晚自習后介意我送你回宿舍嗎?”
“就算我說介意你會聽嗎?”我把手抽了回來。
“我也不知道。”話雖這么說,可臉上的表情卻擺明了他不會聽。
他又來拉我的手,但這次被我躲開了,我從肩上抓下書包的背帶,塞進他伸過來的手里。
“幫我拎會兒書包吧,也讓你的手好有點正經(jīng)事做?!?/p>
他抓著背帶掛在肩上,向兩邊攤開手表示它們還是無事可做。我被他的舉動逗得有點想笑。
“算了,你隨便吧。去幾樓自習?”
“當然是……我全都聽你的?!币桓蔽┟菑牡募軇?。
他約我來主樓是想要我去頂層嗎?身為社團成員他真的會去頂層嗎?
還是先試探一下比較好:“聽說頂層風景不錯。”
“你是說頂層嗎?”他有些猶疑,“我沒去過,我一般自習不去太高的地方,坐電梯太麻煩了。你真的想去嗎?聽說那里到晚上滿教室都是在別處找不到坐位的邋遢男生?!?/p>
看來他并不想去頂層,果然社團的每個人都在盡量避免去主樓的頂層。
那他為什么約我來這兒?是仔細考慮后放棄了約我時的計劃?還只是因為這里是大家都會來自習的地方?
我想,我已經(jīng)沒機會知道了。
“那就去四層好了。我可不想聞臭鞋味兒。”他不說去頂層就太好了,不然我勸他不要去時會不太自然的。
“那我們就去四層好了,還好這個時間每層都有空座?!彼脵C攬住我的腰,帶我往樓梯的方向走。
“別?!蔽野蜒系氖志玖讼聛?,讓他看到我有些顧忌地看著大廳里過來過往的人,“我們坐電梯吧,這會兒應(yīng)該沒人坐?!?/p>
這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還在吃飯,自習室都還很空,找教室的人去得都是一二層這樣方便的地方,電梯還沒人坐。
“那好啊?!彼宰髀斆鞯貨_我笑了笑,似乎認定我提議坐電梯是為了和他獨處。
因為沒有人乘,電梯就停在一層,我剛按下向上的鈕門就開了。我先一步邁了進去,羅晨暉緊隨其后。
“說好了。去四層?!蔽野聪聦懹袛?shù)字“4”的按鈕。
因為有十六層,電梯的按鈕分成了兩列,分別是“1”至“8”和“9”至“16”。與一般電梯的同列里層數(shù)越低越靠下不同,這些按鈕卻是同列里層數(shù)越高越靠下。
“對了,我以前有沒有跟你提過,何暮雪一度也是這個社團的人?!绷_晨暉用一種無意提起的口氣說。
“沒有啊。怎么?何暮雪也是?”我適當?shù)匮b出驚訝。
電梯合上了,封閉而狹小的空間中只有我們兩個。
“你不知道嗎?”他也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我還以為她早跟你說過了?!?/p>
“她沒說過。你剛說‘一度’是什么意思?”我按他希望的劇本說著臺詞。
“她曾經(jīng)加入我們的,而且在我們之中表現(xiàn)地很搶眼。她是很聰明的那種女生,也很清楚自己該怎么使用這種資本。話扯的有點遠了,去年她退出了,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不過,有的時候,我還經(jīng)常看到她和社團里的人來往,似乎對社團的事還很關(guān)心?!?/p>
他狀似無意地說,仿佛只是隨便聊些八卦。
“昨晚神也還對她說話了,會不會只是她自己退出了,但神并沒有舍棄她?”
“你也想到這點了。”他為話題進行的順利而感到輕松,“所以說了,沒準兒她還在神的選項之內(nèi)呢,這點子倒真是聰明,讓所有人都不再注意她了?!?/p>
一陣明顯的失重襲來,身體好像升了半拍又掉了下來。是電梯停下來了。
“這么快就到了?!绷_晨暉說著向正欲打開的電梯門走去。
“羅晨暉。”我叫住他,電梯門滑開了一條縫,“其實我最近根本沒節(jié)食?!?/p>
他猛得回頭看我,因震驚而不知所措。他肯定還清楚地記得,我昨晚說自己可能是因為節(jié)食才沒力氣的。我們兩個互相對視,一言不發(fā)。電梯門打開了,沒有人去看。
一個聲音打破了這僵局:“你們倆互相盯著看什么呢?”
是安雨琪的聲音。
我們向門口看去,安雨琪晃著手里的水杯站在電梯門口。
“你怎么在這兒?”我問。
“來自習啊,來主樓自習很正常吧?!?/p>
“我是說你怎么在二樓等電梯?!蔽艺f。
“我上來打水。一樓的那個不開,我就上二樓來了。你們兩個怎么在一起?約會嗎?”
她邊說邊走進了電梯,門在她身后合上了。
“原來只是二樓呀,我還以為已經(jīng)到了呢?!睘榱搜陲棇擂?,羅晨暉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又是一陣超重的感覺,電梯又開始上升了。
短暫的沉默,我看得出羅晨暉對安雨琪的出現(xiàn)很不悅,心里又還惦記著我剛說的話,但礙于安雨琪在場又不便問我。而安雨琪因為剛說的話沒有人回應(yīng),一時也想不出什么別的話好說。
不能總是這么冷場下去。得說點什么才好。
“你們相信人死后會有靈魂嗎?”我突然說。
“你說什么?這可不是談?wù)撨@種沒答案的問題的好時候?!绷_晨暉可不怎么喜歡這個話題。
“你為什么突然提這個?”安雨琪一臉的猝不及防。
“我昨晚夢到舒夏煙了?!蔽依^續(xù)說。
“你夢到舒夏煙了?該不會,該不會是她托夢給你吧?!卑灿赙餮壑虚W過一絲恐懼。“她說沒說是誰殺的她?
羅晨暉倒是很冷靜:“不過是個夢罷了,別認太真,未必和靈魂之類的有什么關(guān)系?!?/p>
“可那個夢很真實?!蔽业穆曇袈犐先ビ悬c驚恐。
可能是受到我語氣的感染,安雨琪的聲音里也參雜了可以分辨得出的驚恐:“別,別。沒有的,沒有的?!?/p>
“你夢到她說什么了嗎?”羅晨暉與其說堅守著他的冷靜,倒不如說他到現(xiàn)在也還不怎么相信。
“她說:‘凡是在那棵樹上吊死的人,死后靈魂會在校園里游蕩。’”
我的聲音打著顫兒在封閉而狹小的電梯里飄,帶著金屬墻壁的冰冷質(zhì)感。那兩個人的眼里顯出不同程度的驚恐。
羅晨暉的眼中更甚些。
看來對鬼神之類事情敏感的,真的不止安雨琪一個呢。
“那她還說了什么?”他裝作隨意地問,但已經(jīng)對問題和答案相當在意了。
我沒讓他失望,說出了他最怕聽到的話:“她還說她們今天要來?!?/p>
羅晨暉并不完全相信我說的話,眼神里透著懷疑。他不由自主地抓起我的手,好像這樣能幫他證實我話的真假。
他的臉色很難看,比平時就膽小的安雨琪更難看。
電梯內(nèi)的氣氛在一瞬間驟然下降,冰冷地好像斜插在羅晨暉書包上的召喚棒。
“誰要來?她們是誰?”他的口氣中透著寒冷。不知這寒冷是單單對我,還是僅僅源于他心底的寒意。
“那些同是在那棵樹上吊死的人?!蔽业穆曇袈犐先ズ孟駚碜粤硪粋€世界,“她們今天約好一同前來?!?/p>
羅晨暉抓著我的手在抖。就像昨晚一樣。
我拉近和他的距離,在他耳邊輕輕低語說:“她還說她們這回要帶害她們成這樣的人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