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蘇晚昭潮膩的發(fā)絲粘在額間,身軀劇烈顫抖,“兒臣聽不懂…”
德妃冷哼將人甩向桌案,幾上紅燭蔬果被撞翻在地,漆紅燭臺(tái)將她額角磕得淤青。
溫晴玉的銀絲繡鞋踩住亂滾的香果,“姐姐怎會(huì)不懂?方才不是還要扒了我的皮?”
她腕間新套了個(gè)琥珀玉鐲,恰映出蘇晚昭驚慌失措的臉。
蘇晚昭怨毒的眸子忽朝微末看來,滿眼都是懷疑。微末跪地相扶的手驀然一頓,“奴婢一直都在王妃身邊,不曾離去?!?/p>
齋舍突起一陣穿堂風(fēng),吹得蘇晚昭目色凌亂,她轉(zhuǎn)下頭去,似是不懂為何會(huì)這樣。
德妃將帶來的「祈天令」卷軸擲在她腳邊,“王妃既仰慕皇后鳳儀,便用金箋將這祈天令抄到天明。”
“皇后親撰的,定能緩解王妃孺慕之情。”
待眾人隨德妃呼啦退走,溫晴玉反逆著人群款款而來,鞋尖“不慎”踩上蘇晚昭蜷縮的手指,“原以為你多厲害,竟能用一塊小糕拴住他的心…”
她俯身時(shí)蜀錦紅裙鋪了滿地,“如今瞧著,怎么也不過如此?不等我動(dòng)手便自尋死路,姐姐這便要認(rèn)輸了?”
方才被撲倒的紅燭半熄著在蘇晚昭手邊跳動(dòng),滴落的蠟油恰融在她被踩住的小指上。她猩紅著眼底將指甲在地上狠狠摩擦,殘甲崩斷著四散飛落。
“姐姐忙罷,妹妹便不叨擾了?!?/p>
艷紅身影咯咯嬌笑,扭動(dòng)著腰枝輕快離去。蘇晚昭爬跪在地上眸中盡是怨毒。
堂風(fēng)忽烈,吹滅了滿室燭光。
…
子時(shí)月光劈開云層,微末跪坐著研墨。蘇晚昭腫脹的手指握著狼毫微微顫抖,面上泛著不自然的潮紅。
“我今日才懂隔墻有耳的道理?!惫P尖被送到硯臺(tái)里滾了滾,手指彎曲時(shí)蘇晚昭秀眉緊擰,卻生生壓住并未出聲,“縱使心里想殺人,也不能隨意說出口?!?/p>
微末挑撥燭芯的手一頓,去觸她紫漲的指節(jié),“奴婢為王妃取冷帕來敷一敷?!?/p>
推門而出時(shí),涼意順著口鼻鉆入肺腑。
蘇晚昭接連挫敗,竟也被激起一絲血性,反常的沒有哭出淚花。
她抬頭望著滿天星辰,不自覺縮了縮衣袖。
天邊藏著幾朵龍尾巴云,那是明日暴雨的預(yù)兆。
前世溫晴玉剛下云棲臺(tái),雷暴便緊隨而至,巨雷將九丈高臺(tái)盡數(shù)毀去,大雨接連下了兩日。
她只需將儀式推緩半刻,縱使溫晴玉奪了福女,高臺(tái)被毀,她又能登去哪里?
指尖碾過袖袋中的劣質(zhì)茉莉香。翠柳將那羊皮荷包隨身帶著,明日就會(huì)成為她毀了蘇晚昭南海珠串的鐵證。
即便溫晴玉棄車保帥,登得高臺(tái)去,處置翠柳的功夫也剛好填滿那半刻空白。
她既要借翠柳毀珠扯下蘇晚昭,也要讓溫晴玉去做那天神共憤的煞女。
掌心微微發(fā)涼,她快步往廚房取冷帕。
福女受萬民敬仰,這二女誰也別想得了便宜。
五更,蘇晚昭手中狼毫“咣當(dāng)”落地,趴伏在案頭沉沉睡去。
微末將人扶去床榻,扭頭看見外頭微亮的日光。
翠柳快來了,她若不睡,豈不壞了旁人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