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秦過正在懶洋洋的曬太陽晾頭發(fā)。
奔波月余,終于洗了個干凈的澡。
陽光下他一頭發(fā)長長的披散下來了,最近吃的肉多,長了些肌肉,讓他的輪廓看起來更挺拔,懶散的樣子像一頭打盹的獅子。
看起來有一種毛茸茸的可愛,很容易讓人忘記他其實是一個很危險的人。
姜玨進門,就看到他這樣子。秦過好像在打盹兒,眼睫半闔,不太清明。
姜玨叫了一句秦公卿。
秦過睜開眼睛,陽光下的瞳孔被照耀成琥珀色:“殿下。”
清醒了一點兒,他問:“秦三他們呢?”
“還在往木頭里面灌木炭?!苯k說。
秦過笑了:“都說了是天神顯靈,哪里能天天顯靈的?”
這也是秦過直接讓系統(tǒng)替換硝石和硫磺的原因。畢竟中洲真的能找到硝石和硫磺。這工藝一旦傳下去,開啟的可能是多維度的沖突甚至結構性變革了。
總之把一切推給玄學總沒錯。
反正那木頭里面灌的就是木炭,至于為什么你的木炭我的木炭好像不一樣,那就不是秦過能管的了。
就像秦三已經帶著人玩了兩天木頭了,還是一無所獲。
破城四五天,秦過除了第一天武力鎮(zhèn)壓了幾個人,其余時間都在摸魚,那群土匪每天搗鼓木炭去了,好在姬淮澤還是個能干正事的,已經通過幾天前天罰一樣的破城,迅速地掌握了主動權。
炸藥對心靈的打擊遠遠超過物理傷害,城破那日傷亡也就百人,但是帶來的心靈震撼卻直接而深遠。
姜玨一行人進城的時候不少人都跪在路邊以頭搶地,高呼自己有罪,吳國有罪。
第二日,姜玨已經以姜祖子孫的名義下發(fā)了對吳國的罪誥,同時連發(fā)三份檄文,一一列舉齊越吳三國的多條罪狀。
同時,姜玨很快接管了墨城的統(tǒng)治,并且將消息迅速送往吳國王城。
——其實這并不應該由他這個既不是中洲王,也不是中洲太子的小殿下來做的。
但是他還是這樣做了。
畢竟現(xiàn)在中洲王已死,中洲太子已經沒有消息并且生死不知兩個月了。
而象征著中洲王權的玉璽就在姜玨手上,距離那個位置,這小殿下只差一個輕輕的推手。
于是那三道檄文還是發(fā)下去了。
“姬將軍說,已經打探到東北百里,有中洲軍的交戰(zhàn)痕跡,順著痕跡找下去,明日應該能找到。”姜玨說著坐到秦過旁邊,沒忍住伸手碰了碰秦過長長的發(fā)。
秦過的頭發(fā)也不是黑色,而是帶了一點棕,毛毛躁躁,在陽光下的發(fā)尾卷曲著。
因為太陽的炙烤,皂角干凈的味道散發(fā)出來。
不自覺地,姜玨往前湊了湊。
太近了,已經超過了安全社交距離,秦過稍稍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漂亮的臉湊過來,鼻子輕輕聳動兩下,像某種小動物辨別氣味一樣的認真神色。
“秦大人用了什么香?”陽光下少年的臉好像沒有瑕疵的玉,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籠罩著一層光暈。
他的外形太完美,尤其是脫去幾個月前那種病態(tài)的羸弱,此時的少年正風華正茂,那雙眼睛盯著人的時候,總有一種情深似海的錯覺。
秦過摸摸鼻子,坐了起來。
他一起身,那一頭曬得暖洋洋的發(fā)也被扯開,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人鄙陋,哪里能用香?!?/p>
沒聞出來,貓貓垂下眼睫,跟失望一樣。
秦過咽了一口口水,沒吱聲。
于是姜玨換了個話題。
“中洲去歲末招用新兵一萬人,所繳糧一萬石,”姜玨摩挲一下指尖,繼續(xù)說,“齊越兵臨城下那一月,我查過中洲兵力調度,人數(shù)不對?!?/p>
“如何不對?”
“中洲六師,人數(shù)有定論,御林精銳六千,王城巡防萬人,以姬將軍為首,已全部戰(zhàn)死?;①S之師三萬人,三月前受困于吳魏。四郊之師應有兩萬余人守城?!?/p>
這倒是秦過不知道的,他點點頭,示意姜玨繼續(xù)說。
“若是兩萬人守城,哪怕縮衣節(jié)食,每日軍糧消耗也要百余石。我曾偷偷去看過糧倉,里面的糧食沒有那樣多?!?/p>
“少了多少?”
“一半?!?/p>
秦過挑眉。
一萬人守城,和兩萬人守城這完全是不一樣的概念。
要知道守城和攻城是完全不一樣的,根據(jù)數(shù)據(jù)庫里面的理論模型,在冷兵器時代,攻守成功戰(zhàn)力比要在3:1到5:1。也就是1萬人守城,最少要3萬人攻城才可能成功??鋸堃稽c的知名戰(zhàn)役,在三國時期,還有攻守比為20:1都能守城成功的張遼。
在這種基礎上,多一萬人守城,中洲可能都不會亡的。
秦過看向姜玨:“那一萬人去了哪里?”
“方才傳來消息,齊越追到中洲共城,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中洲姜太子,與一萬的中州兵。”少年顫動了一下睫毛。
姜太子確實沒有死。
秦過眨眨眼睛,黑龍嗖的一下從識海飛出來,盤旋,扭曲,瘋狂尖叫:【主人??!我就知道!我的數(shù)據(jù)是不會有問題的!另外的50%錨點一定在姜環(huán)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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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洲共城,姜環(huán)披散著一頭長發(fā),摩挲著手指間的一塊玉。
這塊玉上正面鐫刻著威嚴繁復的“國祚永昌”,背面一個清晰的“環(huán)”字。比起姜玨的那一塊,這一塊還刻著威嚴的龍鳳圖騰。
姜環(huán)胸口一道傷疤已經愈合。
這傷口很深,深到從王城逃到共城,姜環(huán)幾次都差點死了,齊越的追兵難以應付,還要躲上百里。
到現(xiàn)在,姜環(huán)依舊半死不活地吊著一口氣。
之所以選擇共城,不但因為共城是姜環(huán)的外祖家,還有一個原因是這里地勢高,比起一望遼闊適合跑馬戰(zhàn)斗的中洲內部,這里沒有大平原,齊越的車兵在這里幾乎無法發(fā)揮作用。
姜環(huán)摸了摸結痂的疤痕。
有一侍女敲開了門,恭敬地送上獸皮所寫的信:“殿下,吳國那邊有消息了,十八殿下如今正在墨城。”
“三日之前,十八殿下連發(fā)三道檄文,斥責齊越吳三國罪孽,檄文上印有王璽印,玉璽確實在十八殿下手上?!?/p>
“今日眼線來報,越國百日將軍帶了三千騎兵,三千弓兵,往吳國而去?!?/p>
“戚將軍問,可要有什么動作?”
“百日新倉倒是聰明的,戚碧云瞞不住他多久,他走便走吧?!苯h(huán)擺擺手,還是太虛弱,咳嗽兩聲,“讓戚碧云滾回齊國去,去告訴齊晟,還有下次,他可就一個兒子都留不住了?!?/p>
“至于阿岫……”姜環(huán)回憶起姜玨那狠厲的眉眼,笑了:“他拿了王璽有什么用?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他就永遠無法名正言順地坐到那個位置?!?/p>
“可惜,只差半寸?!苯h(huán)摸摸胸口。
這傷口再偏半寸,他的心臟就會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