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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昏暗的雨幕中,一輛汽車不管不顧地急馳著。
沈柏琛趕到碼頭,沖破攔著的人一把揪住陳覺的衣領(lǐng)。
“阮時微呢?”
他咬著牙沉聲質(zhì)問,聲線里有不易察覺的顫抖。
陳覺抬頭止住了要上前的保鏢,神色平靜,分辨不出什么情緒。
“在找?!彼f。
沈柏琛先是一愣,隨即又被男人口中的淡然激怒。
“在找?什么時候找到?能找到嗎!”他克制不住地怒吼道,“這雨下得這么大,海這么深這么涼......”
沈柏琛緊攥得拳頭發(fā)著抖,不知道是因?yàn)樘^用力,還是因?yàn)榭謶帧?/p>
眼前海面上還飄忽著爆炸殘留的煙霧。
“要怎么找?她都,她都不會游泳......”
一個身體差、腦子笨、不會游泳的人,在爆炸的船只上生還的可能性有多大?
沈柏琛連想都不敢細(xì)想,瞳孔激動到猩紅,眥目欲裂。
陳覺的眉頭蹙了蹙,似是顯出幾分不耐。
他反握住沈柏琛的手,一字一頓地說:“沈柏琛,第一,阮時微不是我害死的,我已經(jīng)在盡力救了,我也很煩。”
“第二,她是我的人,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沒資格和身份沖我吼。”
“第三,放手?!?/p>
兩相對峙中,沈柏琛急促的喘氣頻率逐漸放緩下來。
他手上松了些勁,嘴唇微張卻沉默下來。
陳覺一把甩開,隨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衣領(lǐng)。
他看著失神的沈柏琛,驀地笑了一下。
“沈柏琛,”他語氣里似乎帶著饒有興致的調(diào)侃,“你后悔了?”
“人死了你著急了,怎么換給我的時候沒見你多在意?”
沈柏琛的呼吸一滯,腦海中浮現(xiàn)出阮時微破碎的瞳孔和淡然的笑。
心臟像被帶刺的板子緩緩擠壓著,窒息又痛苦。
“啊,”陳覺似乎想到什么,驀地笑了一下,“不過她對你倒真是用情至深,剛到我這的時候半天都不說話,也怕人碰,你知道我......”
話音戛然而止,拳頭挾著雨水狠命地?fù)]到陳覺的臉上。
隨行的保鏢立刻訓(xùn)練有素地沖上,將陡然發(fā)怒狂躁的沈柏琛摁壓住。
“我殺了你......”
他的面目猙獰,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臉上,竟有點(diǎn)像淚水。
沈柏琛從沒有這么狼狽過,卻不管不顧。
“你個王八蛋......人面獸心的畜生!我昏了頭了和你做什么狗屁交易!”
可他明明才想好要把人接回來。
他就是后悔了。
他做錯了。
陳覺不怒反笑,頂著后腮,吐出血沫。
有下屬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靠近過來:“陳總,已經(jīng)非常盡力搜救了,但是......”
“阮小姐,應(yīng)該是沒了?!?/p>
不停掙扎的沈柏琛忽然像被按了暫停鍵似的定住了。
他愣愣地看著他們,表情茫然。
陳覺居高臨下地睥睨男人的狼狽模樣,嘴角勾起一個嘲諷嫌惡的弧度。
活該。
一周后,s國的私人莊園里。
陳覺熟門熟路地進(jìn)門,繞到后花園里。
一位長卷發(fā)女人坐在精致的鏤花椅子上,手里端著茶杯。
“卉嫻姐?!彼χ蛘泻簟?/p>
江卉嫻挑了下眉,往一側(cè)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她在秋千那。”
陳覺走過去。
一個穿著藍(lán)裙的纖瘦身影仰躺在秋千上,懷里窩著貓,臉上蓋著一本書。
聽到腳步聲,女人露出一雙懶散的眼睛。
她抬了抬手坐起,打了個哈欠:“你就回來了?!?/p>
陳覺眉毛揚(yáng)了揚(yáng),熟稔地在貓的下巴上摸了摸:“你不也回來了,阮時微?!?/p>
女人動作一頓,神色似乎暗了一瞬,又迅速掩了過去。
“別叫這個了,”她平淡自然地說,“不都死了么?!?/p>
“好吧?!标愑X聳了聳肩。
“那歡迎回家,江暄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