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婚禮當天。
現(xiàn)場布置華麗夢幻,來賓衣香鬢影。
陳覺低調(diào)隨意地進場,信手端了一杯香檳。
他掃視觀摩了四周,在心里嗤笑。
沈柏琛倒真是費心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婚禮給他的小情人。
無聊,虛偽。
社交了一番,陳覺坐到被安排的座位上。
儀式開始,現(xiàn)場的交響樂隊換了首浪漫的曲子。
沈柏琛儀表堂堂地站在臺上,英俊溫潤的五官上猜不透任何真實的情緒。
他開口,柔緩低沉的嗓音說著一些冠冕堂皇的臺詞。
陳覺遏制住自己想要沖上去一拳砸在這人臉上的沖動,百無聊賴地聽著。
“阿覺。”
耳朵里忽然想起一個有些啞的聲音。
陳覺立刻坐直了些,瞥了瞥四周,小聲開口:“醒了?”
他的西裝領口處按著一個針孔攝像頭。
而此時,靠坐在病床上的江暄漪拿著ipad透過攝像頭看著婚禮現(xiàn)場的一切。
手術后她在姐姐的強烈要求下一直在醫(yī)院住著靜養(yǎng),調(diào)理身體。
她很久很久沒有見到沈柏琛的樣子了,遑論聽到他的聲音。
此刻剛剛睡醒,腦子還有些沒回過神。
江暄漪看著站在臺上英俊得像個白馬王子一樣的沈柏琛,心中異常地平靜。
她下意識摸了摸已經(jīng)平坦很久的小腹,久違地怔愣了一下。
這大概就是最后的結(jié)局了,她想。
“你還想看么?”陳覺在那頭小聲地問,“真的很無聊,想提前溜了?!?/p>
江暄漪沉默了幾秒說道:“再看一會兒吧?!?/p>
樂隊奏曲行至高 潮,大門打開,孟沅穿著一襲精致婚紗緩緩出場。
她在掌聲和祝福聲中走向沈柏琛。
陳覺撐著腦袋看著,卻驀地皺了皺眉。
“嗯?她......”
“誒......”
旁邊驀地湊上來一個人,扭頭一看是趙奕然。
他玩世不恭的臉上透出一股隱約的興奮:“陳總,你看著今天的新娘子,有發(fā)現(xiàn)什么沒?”
陳覺下意識有些不適,表情冷淡了些。
趙奕然卻渾然不覺的樣子,悶悶笑了兩聲說道:“你見到孟沅,沒有覺得和誰很像么?”
愣了一下,陳覺抬眼看著臺上兩相執(zhí)手的男女。
“陳總應該也很容易看出來吧?這孟沅,跟小時微簡直一模一樣啊現(xiàn)在......”
突然記起什么,陳覺斜眼疏離地止住了趙奕然的調(diào)笑:“行了?!?/p>
趙奕然沒趣地聳了聳肩,直起身移開距離。
陳覺安靜了兩秒,輕聲喊道:“還在么?”
江暄漪在那頭沒有應答。
她聽見了方才的對話,也隱約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很難說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荒唐?可笑?惡心?
又或許只是自作多情罷了。
臺上的沈柏琛攬過孟沅的后頸,濃情蜜意的新人落下真愛的吻。
視線注意到了什么,江暄漪忽然愣住。
她抬起手,將屏幕一塊地方放大。
看清后她心跳一停。
男人的左手尾指上,戴著一枚素戒。
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那枚。
因為她曾小心珍惜地戴了整整四年。
江暄漪在那一刻笑了出來,眼角有些疼。
但她再也不會流淚了。
這算什么?
沈柏琛,這算什么?
婚禮行至尾聲,賓客三三兩兩地離場。
沈柏琛注意到宴廳的一角坐著個有些搖晃的人,似乎是喝多了。
“齊銘?”
男人迷迷瞪瞪地看過來,露出一個情緒很復雜的笑:“沈總......”
“你還能走嗎?今晚在酒店開個房也行。”
齊銘站起來,看見沈柏琛轉(zhuǎn)身要走,忽然猛地抓住他。
“沈總......”他喊道,剎那間嗓子里有些哽咽,“我,其實我有事沒有告訴過您......”
“今天您大喜,我知道我不應該說的,但是,但是我看見孟小姐,我真的忍不住......”
沈柏琛的神色很平靜,心跳卻驀地快起來。
他沉默了兩秒,問道:“你要說什么?”
被酒精沸騰的齊銘眼眶通紅,啞聲道:“沈小姐......”
“沈小姐發(fā)燒那天,我給她簡單檢查時,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
“她已經(jīng)懷孕了......”
沈柏琛漠然地聽著,沒有任何反應。
齊銘有些失態(tài)地痛哭流涕:“她不讓我告訴您,我也沒想到她之后就,就會遇難......沈小姐人真的很好......她......”
抓著的手被一股可怖的力量緩緩松開,齊銘茫然地看著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離開的沈柏琛。
他的背影高大直挺,走路生風,意氣風發(fā)。
然而齊銘也許真的喝多了。
他注視著,莫名覺得沈柏琛被一座沉重的大山壓著,再也止不起身來。
如同一根清俊高傲的竹子,硬生生將被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