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有風(fēng)輕吹過,寂靜中只有樹葉窸窸窣窣的聲音。
江暄漪趁著沈柏琛愣神的功夫,已經(jīng)將自己的手收回,并后退隔開距離。
沈柏琛緊盯著江暄漪的眼睛,企圖從里面找到什么。
苦衷?思念?內(nèi)疚?
可是沒有。
除了平淡如水,他在那雙眼睛里找不出任何一絲其他的情緒。
江暄漪看著他,像在看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陌生人。
心臟緩緩收緊,感到有些呼吸困難。
“你就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他開口,聲音低啞,“為什么?”
被強(qiáng)制帶上驗證的戒指硌在皮膚上,觸感清晰。
而在過去幾年,這枚戒指如同烙印一般和她融為一體。
變了,過去了,江暄漪突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于是她臉色沒有任何變化,語調(diào)平直:“阮時微是我捏造的假身份,刻意接近你的?!?/p>
“后來你有了孟沅,我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待下去了?!?/p>
“陳覺是我從小認(rèn)識的發(fā)小,因為想徹底離開脫身,所以作了這一場戲。”
“反正,”她頓了頓,“我預(yù)想的是,我們以后不會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了?!?/p>
沈柏琛的眼眶紅得像要滴血,偏瞳孔又極黑,吞含無數(shù)壓抑的情緒。
“所以,”他扯了扯嘴角,“你一直在騙我?一切都是假的?”
他們的相遇、靠近,她給的愛意和悲傷,甚至她的死亡,全部都是假的。
他被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沈柏琛的呼吸陡然有些急促,變得有些憤怒。
他這段時間來的掙扎算什么?痛苦算什么?
江暄漪的眼神有一瞬間似乎出現(xiàn)了哀傷和失望,遂即又歸于平靜。
但沈柏琛捕捉到了,他的胸口有些窒。
“沈柏琛,”江暄漪很輕地叫他,“我是騙了你,但不是假的?!?/p>
“我設(shè)計的這些,在你身邊的那些年,都只是因為,我曾經(jīng)真心實意地......”
“喜歡著你而已?!?/p>
坦蕩地說出口居然比想象中得容易和輕松,也許是因為徹底心無掛礙了。
喜歡,沈柏琛的心跳突然跳得很快,似是有暖流注入,讓他冰冷的肢體重新運作。
他有些毛躁地想要上前,卻立刻又被拉開距離。
“但也只是曾經(jīng)而已?!?/p>
“我早就放棄了?!?/p>
好像不會呼吸了,沈柏琛微抬起的手僵硬地懸在半空中,短暫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江暄漪坦坦蕩蕩:“我從前有些固執(zhí),但,不喜歡的人可能再怎么樣也不會愛上吧。”
“我放棄了,沈柏琛,如果你是因為我的死而有些耿耿于懷的話,現(xiàn)在也可以不用在意了,畢竟我沒死?!?/p>
不是的,不是愧疚......我!
沈柏琛忽然猛地緊扣住江暄漪的肩膀:“不是愧疚,是我太傻了,我太遲鈍,我,我真的......”
血液上涌,他歪了歪頭,竟是作勢要吻上來的樣子。
江暄漪吃驚地瞪大眼睛。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隨之而來的還有被一股強(qiáng)勁力量帶起的風(fēng)。
沈柏琛仰坐在草地上,頭偏向一側(cè)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顧,顧臻?”
江暄漪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黑色西服,有些訝異。
顧臻臉色臭的像要結(jié)冰,扭過頭看到江暄漪時又迅速變得柔和。
“沒事吧?”
江暄漪搖了搖頭,后知后覺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剛剛那些聽到了多少?都看到了嗎?
似乎是心有靈犀讀懂了江暄漪的表情,顧臻忽然顯出幾分局促。
“那個,那個我看你半天都沒回來,所以出來找你,然后就看到你們兩個好像起了點爭執(zhí)。”
他的臉有些紅,憋了半天不好意思地承認(rèn):“對我基本都看到了,對不起?!?/p>
江暄漪眨了眨眼,覺得眼前這人實在有些好玩,翹了翹唇角搖搖頭。
跌坐在地的人踉蹌著站起,有些發(fā)愣地看著交談的兩人。
顧臻警惕地轉(zhuǎn)過身,護(hù)著身后的人。
“你們,”沈柏琛瞳孔有些失神,在兩人之間緩慢地來回看了下,“你現(xiàn)在喜歡他了嗎?”
顧臻語塞了一下,江暄漪抬手將他攔后。
“我喜歡誰,都與你無關(guān)了,沈柏琛?!?/p>
她的神色和音色都很淡,卻讓沈柏琛感到如墜冰窖,渾身上下都被凍得僵硬到要斷裂。
“在你決定送我走的那晚起,我就徹底放下了?!?/p>
“也絕不會回頭?!?/p>
啪嗒,黑暗中有亮光一閃。
那枚戒指被扔在了腳邊。
毫不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