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飄落而下,滴在臉上都是熱的,薛超與其他那兩人便傻了眼了,直勾勾的愣在那里。
其中一個伸手摸了摸臉色的血滴,嘴角狂咧兩下之后,扭頭就跑!
另個人慌了一下,旋即也是發(fā)足狂奔。
他們真是被這場景嚇到了,且不僅僅是因為蘇清流的實力,更是因為,王青殺人且還要找個借口,而這位,說殺就殺,毫無征兆!
蘇清流縮了縮眼瞳,看都不看那兩位,直接猛一甩手,手邊便有無數(shù)雪花迅速凝聚成冰,冰棱如錐爆射而去。
嗤嗤!
兩記嗤響,冰錐分別精準無誤的洞穿后心,血箭呲出去一丈來遠,人便也前傾著戧倒出去。
北風呼嘯,山谷中一片死寂。
“這,這…”
薛超面色白青的看著這一切,許久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蘇清流一拍雪隼脖頸,雪隼吃痛之下只得順從的降落到地面。
“上來,咱乘這雪隼回去,免得腳力?!碧K清流沖薛超笑道。
然而薛超沒動,不僅沒動似乎還有后退的意思。
看得出來,見識到蘇清流的狠辣果決之后,他跟當初的小胖子方褚一樣,對蘇清流,產(chǎn)生了很深的畏懼。
畢竟,殺人不眨眼也不過如是??!
對于這種事,蘇清流其實挺無奈的,他從不介意與混跡在時世底層摸爬滾打的小人物接觸甚至結(jié)交,但實事求是,各自曾經(jīng)歷過的事情、達到過的高度差距太大,以至于他能不介意,對方卻很難接受。
無論是眼下的薛超還是曾經(jīng)的方褚,他們都不會知道,當妖族大舉入侵,身處尸山血海之中,你不狠辣如刀,下場便只能是支離破碎!
“九哥,你覺得我不該殺王青,還是不該殺他們?”
蘇清流歪頭看向薛超,淡笑著問道。
薛超面龐抖了抖,這次是真控制不住雙腿了,下意識往后退出好幾步遠。
“你你你,我不知道,我只是…”
應該是就目前情況而言,“殺”這個字讓薛超太過敏感,蘇清流無奈苦笑,便又道:“可能在你看來,我殺了王青情有可原,卻沒必要再殺那兩個同僚,因為他們既不能對我構(gòu)成丁點威脅,也沒有做出什么過格的事情。我說的對吧?”
蘇清流盡量平和的語氣,讓得薛超的懼怕稍微平復了一些。
“老十七…啊不是,那個啥,我只是覺得,不不不!我什么也沒覺得,我會守口如瓶,我發(fā)誓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起你真正的實力!”
薛超本想說“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殺人滅口”,但轉(zhuǎn)念一想,若這么直白的戳破人家心思,豈不他媽找死一般!
蘇清流估摸薛超就是這種想法,是以很是正色的回應道:“九哥,我殺他們不是殺人滅口,更不會對你下手,這你且放心。殺他們,是因為之前他們在王青的脅迫下為求活命有意動你,這種人便如同墻頭之草,留下也是禍害的?!?/p>
“可是,可是他們沒動我啊…”
薛超苦著臉,別看他素日的一臉惡相仿佛多大脾氣,實際內(nèi)心卻有愚善,當然,這也與他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沒見過真正的腥風血雨,自然不太容易接受這等場面。
蘇清流便又笑了笑,“如果我不出手,你還覺得他們不會動你?”
薛超一怔,無話可說。
“行了,快上來吧,雪隼只是先行斥候,后頭指不定跟著什么妖魔鬼怪呢,再逗留下去,我怕我也護不得你。”
蘇清流伸出手來,薛超想要猶豫卻又不敢,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被他拉扯上了雪隼,雪隼飛空而起,載著他們頂風冒雪而去。
相比于方褚的孱弱忠厚,薛超畢竟是“野”了一些,生平第一次在天上趕路讓他很快便忘卻掉之前的場面,興奮驚異,呼聲連連。
很快的,連綿營帳出現(xiàn)于視線之中,他的心便也就徹底放下了,老十七還是那個老十七,既沒有殺自己滅口,一路上也沒有因為對自己頤指氣使或者怎么遭,看來心頭那些懼怕,真的是多慮了。
“那啥,我以后還叫你老十七?”
雪隼快極,風聲頗大,蘇清流沒聽清他說的什么。
“我說!我以后還叫你老十七嘛!”
“你愛叫什么便叫什么,若覺得老十七不妥,喊一聲十七爺我也不介意!”蘇清流笑著吼道。
“那可不成!我年歲比你大,不能吃這虧!不過,你得罩我?。?!”
在“啊”的長音中,雪隼疾降,片刻后落于數(shù)千片營帳外圍。
蘇清流一掌斃掉雪隼,攙扶著已經(jīng)凍硬勾的薛超,“放心,只要你一直這樣,我便一直罩你?!?/p>
薛超并沒有明白他的深意,愣了一下之后欣喜點頭。
他并不知道,蘇清流經(jīng)歷過太多的人事變遷,曾經(jīng)許多被他一手扶持上來的人,或因名、或為利,都漸漸與最初初衷背離,從善到惡,迷障于權(quán)益熏心之中。
這樣人的,他不但不會罩,還會親手誅殺!
因為雪隼是妖類,所以第一時間便有大批白衣圍了上來,蘇清流取出腰牌又簡述任務經(jīng)過,眾人連忙拱手,原來是執(zhí)行任務圓滿歸來的兄弟,好樣的,快快放行。
薛超臉上笑容洋溢,即便只是跟在后面,那表情都自豪到了極點。
…
中軍大帳,正中首位空缺,左首第二位的姜金衣也不在,只有許蕓一人在內(nèi)。
呼。
帳簾被掀開,一股冷風趁機灌入。
許蕓便回過頭來,見得竟是蘇清流之后,眉宇間閃過一絲詫異。
但又瞬間平靜。
“稟大小姐,妖族斥候二十三,盡數(shù)擊殺,此行成員十五人,折損十三?!?/p>
蘇清流拱手報備,看似恭恭敬敬,實則在暗暗窺察著對方的反應。
“怎地折損如此之多?”許蕓面露不悅。
“沒辦法,情報有誤,本來只說是普通斥候,到了地兒才發(fā)現(xiàn)乃是妖族精英斥候。呵呵,大小姐久居前線,想必應該也聽過雪隼這種存在吧?據(jù)說哪怕只是低等妖類,可培養(yǎng)一頭,也得花妖族好大的本錢呢。”
蘇清流故意挑釁的道。
果然,即便許蕓并沒有流露出太過明顯的恨意,可眸子里那一閃即逝的冷光,還是出賣了她。
她就是妖女阿浣,此時此刻,蘇清流確認無疑!
“嗯,的確,如此說來你們?nèi)阅芡瓿扇蝿眨故侵档眉为??!痹S蕓思慮了片刻,“這樣吧,以后你便跟著我,做我的貼身內(nèi)衛(wèi)好了?!?/p>
蘇清流瞳孔一縮,內(nèi)心冷笑不已。
妖女這是這次沒能害死自己,心中不甘?。?/p>
“卑職榮幸之至?!彼傲斯笆?,直視對方。
薛超不明就里,很是失落的從旁訕笑,“大小姐,那我呢那我呢,我倆一起的???”
許蕓皺眉,蘇清流也皺眉,但最令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皺眉過后,許蕓灑然一笑,“那便把你也算上,回去準備一下吧,明日開始,你們便是我貼身內(nèi)衛(wèi)?!?/p>
說完,許蕓離開營帳,路過蘇清流的時候沖他一笑,意味深長。
而許蕓剛走,薛超這邊便興奮的大呼小叫起來。
“老十七,你簡直是我的福星?。∽騼何疫€是個最底層的巡哨人員,明兒搖身一變,就能千金內(nèi)衛(wèi)了,憑我這絕世容貌與懸河口才,哪天變成駙馬爺也說不定呢!”
蘇清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很顯然,妖女是瞧出了他與薛超關(guān)系不錯,想要把這當成一個有備無患的利用點,可薛超并不知道內(nèi)里的渾水有多深,不僅不避,還主動往里面趟,對于這種情況,說實話以后能不能保他無恙,蘇清流也沒有多少底氣。
“且活一天樂一天吧,生在這亂世的當中,即便我仍是大帝之身,也無法篤言保護每一個人,遑論今世?!?/p>
看著薛超那興奮的勁兒,蘇清流只能如此作想,盡力保護就是,其余的,只能看薛超自己的造化了。
一轉(zhuǎn)眼,夜盡天明,兩人收拾妥當前來報道。
今天的許蕓一改往日面貌,套上了鎏金玄重鎧甲,提上了寒鐵點鋼長槍,座下駿馬白鬢,嘶鳴中,早已候在賬外。
“上馬,隨我來?!?/p>
許蕓利落一句,說完便策馬而去。
必須得承認,若拋開身份立場,妖女這幅妝容,還真是蘇清流喜歡的模樣。
他要的紅塵眷侶,并不是清山流水小橋草廬,更不是你儂我儂情綿意暖,而就是這種跨馬橫槍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
“嘛呢老十七,看愣神啦?”薛超一臉鄙夷。
“沒有,我就是覺得人生挺有意思的?!?/p>
蘇清流一笑,若許蕓單純只是許中遠的女兒,他們之間興許便是另外一種交集。
不過,妖女就是妖女,至于眼下,還是看看這妖女究竟寓意何為吧。
三匹駿馬發(fā)足狂奔,一路越山野、穿林地、不知不覺日傍西山,昏黃余光灑下,前方已是一處斷崖之巔。
許蕓勒馬回頭,點鋼槍斜持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