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當初我兒子死后,道覺主持聽到我孩子身死的消息再次來府中探望我。
他告訴我,他已經(jīng)悄悄將我父母兄弟的尸骨埋在普安寺后山,若是我害怕孩子孤獨,可以讓孩子和我父母葬在一起。
恰巧此時春枝又鬧肚子疼,非說定是我孩子骨灰停放在府中克了她,要將我兒子埋得遠遠的才好。
又說他八字不詳,若是葬入裴家祖墳怕是刑克全家。
道覺主持正好就坡下驢說將孩子骨灰送去寺廟可保家宅平安,我孩子才有魂歸之所。
可如今她們竟然連我孩子的墳墓都不放過!
我如何能忍!
我沖出府去,不知為何今日府中竟然無人攔我。
我找到自己年少時的坐騎逐月,跨馬往普安寺疾馳。
[駕,駕,駕!]
馬背之上我心急如焚,還未到跟前,我連忙下馬朝著不遠處被砸開的墳墓撲過去。
我因為用力過猛,摔在泥地之中,渾身沾滿了泥巴。
春枝滿頭珠翠,披著狐皮大氅,手上套著的翠玉手鐲分明是我母親的遺物。
真可笑,曾經(jīng)的家仆搶占了主人的東西,倒在舊主面前狐假虎威。
我想要撲過去拿回玉鐲,卻被仆從按在了泥地里動彈不得。
她撫摸著玉鐲笑得張狂:[你認出來了啊,你還不知道吧,當初蘇家被屠,蘇家的家產(chǎn)全部被裴家吞并殆盡。]
[我一眼就看中了這個玉鐲,文川他明知道是你母親遺物,卻還是毫不猶豫給了我,看來文川真的一點都不心疼你呢!]
[也是你不過是仇人之女,他娶你就是為了折磨你,要你后悔自己當初嫌貧愛富沒有答應婚事。]
我掙扎著質(zhì)問她:[你明明知道的,當初我曾經(jīng)送藥送金補償他,你為什么不向裴文川解釋?]
當初我贈藥贈金一事,除了春枝其她人一無所知。
我曾經(jīng)想向裴文川解釋,可他在我開口之前丟下一塊蘇府的腰牌。
只因府中出過幾起偷盜之事,母親為了方便管理府中仆從,要求她們進出都佩戴特制的腰牌,以防有心思不純的仆從動了歪心思伙同外人偷盜。
我看到這腰牌,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裴文川瞋目切齒,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當初我母親被退婚之事氣到心疾發(fā)作,我早就想走,可在我出城的前一天,你們蘇府來人將我們母子三個毆打一頓,還將我身上的東西搶了個干凈,害我我母親病死,妹妹凍死,血海深仇,你們蘇家還得起嗎?]
我不敢回答,我害怕真是父親下的手。
所以無論裴文川如何折磨我,我都不曾還手,只當替父贖罪。
直到裴文川將春枝迎進府當平妻,我自認待春枝不薄。
她父兄當街毆打她,甚至要將年僅六歲的春枝賣入妓院。
是我路過不忍心,將她買了回來,還給了她活契。
可她卻在我抓住她的衣袖求她幫我解釋的時候。
一把推開我,笑得猙獰:[小姐,你在說什么呢?當初雪中送碳的明明是我,您何時救過相爺?。縘
我那時才知道她早就覬覦裴文川的美色和舉人身份,每次我譴她去送東西。
她都謊稱是自己愛慕裴文川,冒著被打的風險瞞著我送的。
眼前的春枝摸了摸頭上的珠翠,一臉得意:[為什么?我的小姐,您可真是天真無邪呢!]
[當然是因為我做膩了丫鬟,想當主子!]
[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兒子為何會得水痘?]
我聽了這話,瞳孔緊縮,難道當初那場瘟疫不是意外?
她的嘴唇微張:[那是因為我命乳母將病兒的肚兜給了你孩子用,他當然會得水痘,我再送去一位庸醫(yī),他自然一命嗚呼!]
我牙呲欲裂,用盡了最大的力氣掙脫束縛拿起馬鞭抽向她。
[你不得好死!]
就在這個時候裴文川及時趕到,一把捏住我的鞭子,眼中滿是狠厲之色:[蘇婉兒,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惡毒!]
就在這個時候孩子的骨灰盒被挖出,春枝命令下人:[快將這個赤腳鬼的骨灰撒了,大師說了他的骨灰不能留,就是他克死了我的孩子!]
我趕緊沖了過去搶過孩子的骨灰,卻被下人死死按住。
裴文川殘忍地一根根掰斷我的手指,從我手中奪過骨灰盒:[不要鬧了,我們會再有孩子的。]
我親眼看著孩子的骨灰被他的身生父親挫骨揚灰。
我在泥地里苦苦掙扎:[不要,不要!求你,求你了,裴文川,我恨你!]
我氣極攻心,一口鮮血從口中涌出,我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