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荒蕪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洛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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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回國的第三天，收到了來自高一同學的好友申請。
來自高中的班長，林重陽。
他說班里打算組織同學聚會，順便回學?？蠢蠋?，知道她回國，問她有沒有時間。
姜昭一口答應下來，讓他拉自己進了高一同學群。
【永遠的高一一班】
一進群，林重陽就連發(fā)幾個表情包，一如過去一樣嘻嘻哈哈沒有正型：歡迎我班最美女碩士
姜昭在明遠一中只讀了一年的時間，就轉學去了國外的高中。
后來又拿到了名校offer，一路本碩連讀。
她在學校畢業(yè)典禮上作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發(fā)言，被人錄了下來，傳到了網(wǎng)上。
名校碩士、美女學霸，標簽刺激眼球。
群里鬧成一片的時候，姜昭正在翻微信成員列表。
她搜索了一遍，又仔仔細細看了三遍，也沒找到想找的人。
姜昭裝作不經(jīng)意間問：衍神怎么不在群里。
洛衍，他們那一屆的高考狀元，也是姜昭在明遠一中那一年的同桌。
她問一下，應該也合情合理吧。
姜昭打完字，將手機捂在胸口。
或許是心虛，她心跳的厲害。
再次拿起手機，出乎意料，群里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姜昭的消息孤單的沉在底下。
過了許久，微信頂部彈出來一條新消息，是林重陽的對話框。
林重陽：他去世了
姜昭回了個問號。
她想說你別亂說，想說一點都不好笑。
林重陽：真的
林重陽：自殺
對面的消息絲毫不給她喘息的空間，姜昭哆嗦著打出幾個字：為什么？
她記得她在國外的第二年，也是2016年高考的時候。
明遠的微信公眾號發(fā)了高考戰(zhàn)報。
她點進去，看到的就是洛衍的照片。
少年穿著藍白色的校服，站在明遠一中的操場上。
下面黑體加粗寫著，恭賀我校洛衍同學以731的分數(shù)獲得本省理科狀元。
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他的人生才剛開始，他怎么會死呢？
他怎么可以死呢？
微信頂端顯示了許久的正在輸入。
林重陽：我也不清楚
林重陽：你不要在群里提
林重陽：也別問
林重陽：雄哥哭慘了
林重陽的消息還在源源不斷發(fā)來，姜昭站在原地，人潮洶涌而過，和林重陽的話語一起，將她淹沒。
今天是元旦前夕。
新城為了慶祝新年，禁止車輛進入市中心大街。
雪花落下，給市中心的街道染上白霜，新城市中心街道上，人流不息，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姜昭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像是害怕被人窺見她的難堪，胃卻絞痛起來。
她喘著氣，眼淚大顆落下。
人們在歡呼著倒計時，等待新年到來。
無人注意，有一個人緩緩地蹲下。
“三”
“二”
“一”
他們喊：“新年快樂！”
大家相互擁抱，祝福。
姜昭的哭聲，淹沒在了人群的慶賀之中。
那些本以為埋在心底的記憶，在此刻變得格外清晰。
是開學典禮，少年站在臺上，她是臺下蕓蕓眾生中的一員，從隊伍末尾仰望著他，遙不可及。
是空教室里，姜昭背單詞背的頭昏，偷偷看他，他心有所感的朝她笑：“好好背書?！?/p>
是最后一次見面，她揣著一顆悸動的心，卻故作平靜：“再見?！?/p>
從那以后，她一直在向前跑。
可現(xiàn)在卻告訴她，她的月亮早已經(jīng)轟然墜地。
姜昭抬頭，新年的煙火與燈光將天空照的亮如白晝。
今夜無月。
她看見一個人影直直的從樓上墜下。
下面是穿著校服的兩個女孩，她們正閉著眼許下新一年的愿望。
“小心！”
她撲了上去。
身子一沉，徹底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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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的同學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姜昭回過神，發(fā)現(xiàn)她正站在講臺上。
王國雄以為她是緊張，鼓勵道：“沒事，隨便說兩句。”
王國雄是姜昭高一的班主任，她講話中氣十足，做事也是雷厲風行，因此，他們班同學都管王國雄叫“雄哥”。
而現(xiàn)在，她正帶著笑容看自己，而她身后，木質(zhì)的教室門上，金屬門牌閃閃發(fā)光，上面寫著“高一一班”
高一開學的第一天。
2013年的8月31日。
這時候的姜昭，還沒到十六歲。
高一開學的第一天，姜昭因為堵車遲到，等她氣喘吁吁跑到班門口，王國雄剛讓班里同學做完自我介紹。
當時，她一個人站在臺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緊張的不敢抬頭，最后，只憋出了四個字：“我叫姜昭。”
她在做夢嗎？
要是夢，未免也太逼真了？
姜昭的目光越過人群，看向教室后排。
少年坐在教室靠后窗的位置，猝不及防與姜昭對視，他別過臉去。
見姜昭半天沒有說話，王國雄鼓勵：“看來姜同學很緊張啊，沒事，隨便說兩句?！?/p>
姜昭在心里笑了一下，看著下面，深深鞠了個躬：“大家好，我叫姜昭，取自君子以己昭昭使人昭昭，希望未來可以和大家度過愉快的高中生活。”
王國雄說：“先去空位坐著吧?！?/p>
話音未落，姜昭已經(jīng)快速向教室后排走去。
和記憶里一樣，班里同學已經(jīng)來齊，只有洛衍旁邊還有空位。
姜昭將書包放下。
洛衍正看著窗外。
對面是高二年級的教學樓，學校提前開始上課，現(xiàn)在是課間時間，穿著校服的男生女生三三兩兩站在走廊上聊天。
姜昭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衍轉過頭，陽光在他臉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
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桃花眼，眼窩很深，眼睛顏色很淡。
擁有寂靜與群星，遙遠而明亮。
以前，姜昭覺得他的眼里寫滿了疏離，不敢搭話。
她伸出手：“你好啊同桌，我叫姜昭?！?/p>
少女漆黑的眼珠氤氳著水汽，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終于，在姜昭將手縮回去前，他伸出了手。
他的手很涼，骨節(jié)分明，甚可以看見淡青色的血管。
他只是輕輕握了一下姜昭的指尖：“洛衍?！?/p>
你好啊。
姜昭在心里說。
十六歲的洛衍。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