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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滿朝文武噤聲不語,蘇文淡漠地看著被拖走的鄭西平,諸如大皇子,魏國公,韓國公等被叫到名字的,亦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

沒有人為鄭西平求情,這位神武衛(wèi)大將軍唯一的價值就是他神武衛(wèi)大將軍的職位。

如今官職被剝,就是個活脫脫的廢物。

廢物就意味著沒有價值。

誰會為一個沒有價值的人求情?

朝堂就是如此

想要生存下來,就必須要足夠冷血無情。

這早朝殿上的每一個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鮮血。

內(nèi)監(jiān)司的圣旨就代表了天子的意思,鄭西平的下獄以成定局,此時那些勛貴已經(jīng)在思考如何將空出來的神武衛(wèi)大將軍這個位置拿下。

五千披甲卒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蘇文將文武官員的表情收入眼底,也猜透了他們的想法,暗自冷笑。

本相好不容易才騰空出來的位置,豈能讓你們接盤。

“趙尚書?!?/p>

他看向人群中的刑部尚書趙澤端,這位神武十三年的狀元郎在朝堂中,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任由局勢波云詭譎,他卻不動如山,既不投靠蘇文,也不親近諸位皇子,游走于各方勢力之間,如魚得水。

“蘇相?!?/p>

趙澤端恭敬執(zhí)禮。

“鄭西平交由你們刑部處置,務(wù)必要將其犯下的惡行一件不漏地查清楚,還那些冤屈者一個公道,以彰朝廷法度?!?/p>

蘇文:“其中牽涉者,無論官職高低,無論身份幾何,皆按律令處置?!?/p>

許多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zhàn),急忙低下頭,極為心虛。

他們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宰相要借鄭西平之事,對朝堂進行一番清洗。

黨同伐異

不少人開始擔(dān)心是否會牽連到自己。

不敢交頭接耳,只能左顧右盼,互相打眼色。

趙澤端心頭微緊,只道:“我定然遵守周律,秉公辦理?!?/p>

蘇文微微點頭:“如此最好?!?/p>

“蘇相?!?/p>

秦國公接過話頭:“既然鄭西平被罷職,那這神武衛(wèi)大將軍的位子總不能空著?!?/p>

“要不咱們就議一議,將大將軍之位定下來,再奏請陛下決斷?!?/p>

大周以武立國,因此武將在左,文臣在右。

蘇文因為宰相的身份,超脫于文武之列,他的位置就在龍椅案牘之下。

秦國公秦洪身的魁梧雄壯,膀大腰圓,一張闊臉黝黑。

年輕時候曾在邊境統(tǒng)軍,后來調(diào)回京城在兵部擔(dān)任左侍郎。

秦國公府乃是大周開國十二國公府之一。

傳到秦洪這一代,府中子孫大多在邊境效力,在軍中的影響力極大。

而秦洪本人,也是勛貴中的代表人物。

秉性暴躁,武學(xué)造詣極高,十三年前,一柄虎頭銳金槍連挑北元十二將。

秦洪一開口,其余勛貴世家紛紛附和。

“我看就你們秦家的后輩秦宵合適?!?/p>

“魏國公府的千郎將魏元霸也可以。”

“沐劍本身就是右神武衛(wèi)將軍,正好擔(dān)任神武衛(wèi)大將軍?!?/p>

這些勛貴世家推薦的大多是自家的子弟,反正對他們而言,只要是勛貴圈子里的人掌管神武衛(wèi)就行,至于是哪家的人并不重要。

蘇文端坐,兩眼微闔,對此充耳不聞。

“蘇相?!?/p>

這時候,大皇子李乾開口:“本殿下麾下有一名猛將,名作周復(fù),其人天生神力,可生撕虎豹,適合神武衛(wèi)大將軍的位子?!?/p>

“蘇相?!?/p>

眼見大皇子說話,二皇子李坤也不甘示弱,開始推舉自己手下。

“我麾下也有一員猛將,膂力驚人,可掌管神武衛(wèi)。”

三皇子:“我門下大將王無敵,先天九重修為,擅使一對金瓜錘,可擔(dān)任神武衛(wèi)大將軍。”

四皇子忙道:“蘇相,本殿下手中也有那么個猛將?!?/p>

但凡有野心的,都對神武衛(wèi)大將軍這個職位垂涎欲滴。

等他們說完,蘇文不緊不慢睜開眼,打了個哈欠,朝旁邊的老太監(jiān)道:“姚公公,宣旨吧?!?/p>

姚公公取出第二份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神武衛(wèi)千騎將樊虎,屢立功勛,勤勤懇懇,深得朕心,今擢升為神武衛(wèi)大將軍?!?/p>

“欽此?!?/p>

最后兩個字,姚公公拖得很長,隨即看了眼滿朝文武道:“諸位殿下,國公可聽清楚了?”

“大家伙都別爭了,神武衛(wèi)大將軍陛下以有人選。”

“樊虎?”

眾人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

魏國公疑惑:“你們誰聽說過這個名字?!?/p>

“不知道?!?/p>

“哪兒冒出來的這么個角色。”

“無名之輩,憑什么擔(dān)任神武衛(wèi)大將軍。”

“就是?!?/p>

“蘇相,姚公公?!?/p>

秦國公臉色不悅:“神武衛(wèi)乃是殿前三衛(wèi)之一,統(tǒng)率五千人馬,事關(guān)京城安危,豈能讓一個千騎將擔(dān)任?!?/p>

“既無功績,自然無法服眾,還請回奏陛下,三思而行。”

“秦國公好大的氣派。”

姚公公陰沉著臉:“你的意思是陛下他老人家年老昏聵,識人不明?”

桀驁不馴如秦洪,此時也嚇的臉色大變,忙道:“微臣不敢。”

“宣樊虎進殿?!?/p>

門口值守的小太監(jiān)扯著嗓子吆喝。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群臣回頭,只見一道魁梧的身影踏入早朝殿。

身高九尺,披著黝黑的魚鱗甲,宛若鐵塔猛獸般的體魄,雙臂可走馬,配上猙獰的刀疤,極為駭人。

“好一員猛將?!?/p>

秦洪等勛貴大多上陣廝殺過,眼力極為高明,對方是虎是蟲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初見樊虎便不由在心底感嘆。

隨即又惋惜起來:“可惜此人并非我勛貴世家出身。”

豹頭環(huán)眼的樊虎站在人群中,就如同一頭猛獸,四周的官員紛紛后退。

“樊虎,見過相爺?!?/p>

說話間,震動殿內(nèi)的房梁似乎都在顫抖,離得近的文官甚至覺得耳朵刺痛,嗡嗡作響。

“樊將軍。”

蘇文笑道:“日后咱們殿為官,不必多禮?!?/p>

“該死的,不能讓此人坐上神武衛(wèi)大將軍的位置?!?/p>

不用想就知道樊虎是相黨,蘇文本就權(quán)勢滔天,倘若在加上神武衛(wèi),日后在玉京城,這些勛貴世家的日子就難過嘍。

于是乎,秦國公等人也顧不得許多,紛紛站出來阻止,哪怕姚公公的臉色快滴出水來,他們也視若不見。

“蘇相,姚公公?!?/p>

大皇子李乾開口:“神武衛(wèi)為皇朝精銳,士卒向來桀驁,若是隨便一人掌管神武衛(wèi),恐怕會適得其反。”

“不如讓樊將軍就在殿前,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與諸位推薦的人選較量一二?!?/p>

“倘若能技壓群雄,定然能服眾?!?/p>

“沒錯?!?/p>

“照我說,誰贏了誰當(dāng)這個神武衛(wèi)大將軍?!?/p>

姚公公還想開口,卻被蘇文一個眼神攔下,他緩緩起身朝樊虎道:“樊將軍,可敢一戰(zhàn)?”

“自無不可。”

樊虎咧嘴:“只是分勝負(fù)太過無趣?!?/p>

“誰若是不服,大可與本將一決生死?!?/p>

此時的樊虎,神色睥睨,虎視眈眈地掃過眾人。

“好?!?/p>

蘇文大笑著拍手:“那就在殿前決斗吧?!?/p>

“蘇相?!?/p>

姚公公小聲道:“在皇宮見血,未免不吉利?!?/p>

“無妨?!?/p>

蘇文淡定:“陛下若是怪罪下來,由本相擔(dān)著?!?/p>

“那就說定了?!?/p>

面對這等挑釁,秦洪冷哼:“大家伙都聽見了,既決勝負(fù),也決生死?!?/p>

“到時候人頭落地,誰也不許反悔?!?/p>

這話分明是說給蘇文聽的,他微微一笑:“本相一諾千金?!?/p>

“咚咚咚”

早朝殿前的空地上,禁軍士卒搬來戰(zhàn)鼓,敲得震天響,錦旗招展。

文武百官聚在殿前房檐下,遠(yuǎn)遠(yuǎn)觀望。

幾位皇子以及秦國公等人都在殿內(nèi)坐著。

蘇文也不例外,接過小太監(jiān)遞來的熱茶,慢悠悠地品著。

樊虎此番主動應(yīng)戰(zhàn),大抵是想要拿幾顆世家勛貴子弟的人頭來向蘇文表忠心。

這家伙看著五大三粗,實則心思頗為通透。

蘇文費心費力將神武衛(wèi)大將軍這個位置拿下來,樊虎自然要交些投名狀。

而和勛貴徹底劃分界限就是最好的投名狀。

“報?!?/p>

“第一場比武,樊將軍勝,三刀斬下周復(fù)人頭。”

“報?!?/p>

“第二場樊將軍勝,兩招劈死王無敵。”

“報。”

“第三場樊將軍勝,一招腰斬魏元霸?!?/p>

“第四場樊將軍勝?!?/p>

“第五場樊將軍勝?!?/p>

以秦國公等人為首的勛貴世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蘇文和姚公公卻喜笑顏開。

一連十六場

樊虎全勝

甚至沒有人能在他手中撐過十招。

“諸位,還要繼續(xù)嗎?”

連斬二十人之后,蘇文放下茶杯問道。

無人回應(yīng)

“很好。”

他點頭。

當(dāng)渾身是血的樊虎再度踏入早朝殿的時候,竟無人敢與其對視。

“樊虎接印。”

姚公公樂得合不攏嘴。

樊虎接過神武衛(wèi)大將軍印,單膝跪地,道:“謝陛下天恩?!?/p>

“恭喜恭喜?!?/p>

“樊將軍神武?!?/p>

相黨中的文武官員齊齊湊過來恭喜道賀,而樊虎也笑著回禮。

眼見蘇文門下的人個個趾高氣揚,以秦洪,魏國公,沐國公等人為首的勛貴世家全都黑著臉不說話。

不止神武衛(wèi)大將軍這個位子沒爭到,反而折損了許多后輩高手。

出乎預(yù)料的,大皇子竟然朝樊虎道賀。

“樊將軍當(dāng)真神勇?!?/p>

適才李乾門下的高手被樊虎一刀梟首,這位大皇子卻還能談笑風(fēng)生,這份隱忍倒是讓眾人高看許多。

“本殿下在武道上略有研究,將軍若不棄,咱們可以約個時間飲酒論武?!?/p>

當(dāng)著蘇文的面挖墻腳,就算不成也能惡心下那位權(quán)相。

二皇子冷哼。

“殿下有心,微臣惶恐,只是新掌神武衛(wèi),實在是沒時間?!?/p>

樊虎直接拒絕。

“不礙事?!?/p>

大皇子笑道:“本殿下等得起?!?/p>

樊虎不在回話,而是默默退到蘇文旁邊站著,其意不言而喻。

姚公公道:“諸位都靜一靜?!?/p>

“陛下有令,休朝半月,讓大家都好生在家中歇歇?!?/p>

聞言,一眾官員紛紛露出喜色。

“都散了吧?!?/p>

幾位皇子,勛貴世家,六部官員三三兩兩的離開。

姚公公將蘇文叫到旁邊道:“相爺,陛下請您明兒去城外的紫山觀賞雪。”

“陛下要出宮?”

他露出詫異之色。

“不。”

姚公公搖頭:“陛下要養(yǎng)病,相爺自己去就行。”

“咱家也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臨走的時候,姚公公又回頭留下這么句話。

長樂坊

蘇府

后院

暖盆中的金絲炭燒得很旺,熱氣彌漫,將紗帳吹起。

府中的家丁正在清掃院落內(nèi)的積雪冰霜。

“紫山觀?”

計幽嘴里念叨著這個名字,片刻之后,眉頭皺起。

“陛下這是想探相爺?shù)牡准?xì)啊?!?/p>

他看向躺在椅子上喝茶的中年男人。

蘇文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的詫異和慌張,依舊老神自在,似乎早就有所預(yù)料,

“這茶陳了些,還得是明前的毛尖好喝?!?/p>

甚至還有心思點評茶葉。

“這老東西到現(xiàn)在還防著咱們?!?/p>

計幽罵道。

“防是正常的,不防才是不正常?!?/p>

蘇文輕笑:“本相門下鷹犬走狗遍布十九道,現(xiàn)如今又掌控神武衛(wèi),以咱們陛下多疑專權(quán)的性子,若是不防我一手,那才是有鬼?!?/p>

計幽頭疼:“紫山觀的那個牛鼻子老道可不是好招惹的,咱們想要讓他交人,恐怕不太容易?!?/p>

紫山觀主顧長青

號稱長青一劍

宗師榜中,排行第三。

此榜由天機門發(fā)布,囊括天下所有大宗師,而顧長青能居第三,其實力可想而知。

十五年前,佛道兩宗于天元山論武。

顧長青一人一劍連敗佛門六尊大宗師,就連當(dāng)時菩提寺住持都敗于其劍下。

八年前

紫山觀的一名女弟子被北元魔頭奸殺。

顧長青破關(guān)而出,追至北元皇都,硬生生將此魔頭斬殺,緊接著單人獨劍從諸多北元高手的圍攻中安然脫身。

這兩戰(zhàn)徹底將顧長青的聲望推到巔峰,在金丹不顯,神通絕跡的時代。

隱隱有天下第一高手,道門第一人的呼聲。

蘇文和顧長青有過幾次會面,對這位宗師榜第三有很深的印象。

確實是個極為可怕的角色。

長生帝君擺明了想用顧長青來試探他的底細(xì)。

畢竟他幾乎沒有出過手,僅有的一次恐怕還是前幾天在杏花巷硬接錦繡山照晚霜的御劍飛仙。

這一戰(zhàn)可以瞞過絕大多數(shù)人,卻絕對瞞不過長生殿的那位。

“要不明日將府邸的高手都帶上?!?/p>

計幽道:“我還不信,四大宗師聯(lián)手,還壓不住顧長青一人?!?/p>

風(fēng)林火山

蘇文麾下的四尊宗師

快刀無二崔山

烈火神掌火屠

追風(fēng)神劍煙波客

以及最神秘的玉面修羅玉玲瓏。

崔山也就是老山頭一直以馬夫的身份貼身保護蘇文的安危。

火屠和煙波客前幾日才從菩提州回來。

蓮花寺的兩尊宗師高手就是死在他們二人的手中。

至于玉面修羅玉玲瓏

哪怕在蘇府內(nèi),知道的人也不多,至于見過她的,唯有蘇文一人。

就連計幽這位主簿都不知道玉面修羅的真正模樣。

“你還是小看了顧長青?!?/p>

蘇文笑道:“能登上宗師榜,并且排名第三的人,不是那么簡單的?!?/p>

“莫說是他們四人,就算換成四尊大宗師聯(lián)手,都未必能壓得住顧長青。”

“那怎么辦?”

計幽擅長的是謀略,而不是武道廝殺。

“你只需在京中看好長生殿以及那些勛貴世家就行了?!?/p>

他放下茶杯,拿起一卷易經(jīng)看起來,頭也不抬道:“顧長青這個牛鼻子老道我來搞定。”

計幽不再多言,他知道自家相爺從來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

既然敢這么說,自然就是有解法。

還有兩天就是年節(jié),夜色落幕,風(fēng)雪也難掩玉京城的年味。

長樂坊是諸多坊市最熱鬧的,也是最繁華的。

飄香樓的酒

不夜樓的魚

孤煙亭的烤全羊

夜市的小吃

蘇文很喜歡長樂坊的煙火氣,所以他才將府邸建在這里。

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聽到從夜市傳來的鼎沸人聲。

竹林上的積雪被風(fēng)吹著,簌簌簌地往下掉落。

房檐下的兩盞燈籠散發(fā)著明亮的光芒。

堂內(nèi)

紗帳之后

有身披紗衣的青春女子正在翩翩起舞,伴隨著悠揚的曲樂之聲回蕩。

蘇文醉眼朦朧,靠在軟墊上,手掌跟著節(jié)奏拍打桌子。

兩名羅衫半解的曼妙女子走出,坐在他的左右兩側(cè),俱是千嬌百媚。

將她們摟在懷中,這就是權(quán)勢的美妙和快樂。

臘月二十九

風(fēng)雪不減

辰時剛過

朱雀門

獨眼的老馬夫緩緩駕著馬車駛來,整個玉京城,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都對這輛馬車熟悉無比。

因為這是大周宰相蘇文的車輦。

城皇司的士卒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馬車,立馬打起精神,主動將進出的人群驅(qū)散。

“見過相爺?!?/p>

馬車過來,士卒們齊齊躬身執(zhí)禮。

無人應(yīng)答

老山頭好似沒有瞧見,自顧自用鞭子拍打著馬屁股,催動馬車出城。

奔著紫山而去。

那地兒離玉京城不算遠(yuǎn),也就三十里路。

紫山觀和大周皇室的關(guān)系匪淺,從立觀開始,就受到皇室的供奉。

歷代紫山觀觀主都有朝廷冊封的真人度牒以及法袍。

遠(yuǎn)不止如此

逢年過節(jié),皇室對于紫山觀多有封賞,就拿當(dāng)今天子長生帝君來說。

明面上前往紫山觀問道的次數(shù)就有六十次,在位三十二年,差不多平均一年兩次。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大周皇朝的國策。

崇道抑佛

這也是為什么開國皇帝如此推崇前朝的青蓮居士。

幾乎每一任大周天子都有同一個夢想。

那就是長生

煉丹煉氣,圈養(yǎng)丹士道士更是家常便飯。

長生帝君更是在皇宮內(nèi)耗費無數(shù)銀錢修筑了三座宮殿。

長生殿

飛升殿

摘星殿

負(fù)責(zé)主持建造這三座宮殿的正是顧長青的師弟白鶴真人。

馬車在紫山道觀外停下

年節(jié)將至,大雪不停,因此往來紫山的香客極少,要等到開春化雪之后,玉京城內(nèi)的達官顯貴們才會前來燒香祈福。

簾子掀開,蘇文躬著身子走出馬車,道觀原本緊閉的大門打開,穿著樸素青衣的年輕道士走出,懷抱拂塵,雙手作揖禮。

“可是蘇相?”

道士問道。

“正是。”

蘇文點頭。

道士:“家?guī)煹弥K相要來,特命我前來迎接?!?/p>

老山頭輕咦聲:“顧長青這牛鼻子老道莫非當(dāng)真能掐會算,還是修成了未卜先知的神通?”

道士眼皮輕抬:“家?guī)熤皇欠愿牢仪皝碛?,至于他老人家如何得知,我不得而知?!?/p>

“沒意思?!?/p>

老山頭搖頭晃腦。

“蘇相爺,隨我來吧?!?/p>

道人轉(zhuǎn)身,往觀內(nèi)走去。

蘇文和老山頭跟上。

紫山之所以得名,是因其漫山遍野的紫楓,入秋之后,山野盡紫,極為壯闊。

奈何正值寒冬,草木干枯,風(fēng)雪鋪天蓋地,山野唯有一片素白。

蘇文在玉京城待了十多年,對于這等雪景,實在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幾個道士正是打掃地上的積雪。

紫山觀很大

光是宮殿就有七座,這還沒算上其他的樓閣院落。

大多是大周歷任帝王資助建造。

七拐八折,穿堂過殿,年輕道士將他們帶入紫秋宮。

青煙繚繞,紫氣盤旋,除此之外,宮內(nèi)陳設(shè)簡單,書架上擺放著諸多道藏經(jīng)卷。

“二位在此稍候片刻?!?/p>

年輕道士上了茶水之后,便退出紫秋宮,將蘇文和老山頭留下。

他盤膝而坐,將手伸到桌下的暖帳中。

老山頭倒是極為不客氣地在宮內(nèi)四處轉(zhuǎn)悠,翻閱著架上的古籍。

大多數(shù)都是隨便看兩眼便放回去。

杯中茶水由熱轉(zhuǎn)涼,眼見顧長青依舊不曾現(xiàn)身,老山頭罵道:“這牛鼻子老道,派頭好大?!?/p>

“別急?!?/p>

蘇文百無聊奈地看著外面的風(fēng)雪,隨口道:“再等會,要是顧長青還不來,就先一把火燒了紫秋宮,然后調(diào)兵來圍了紫山觀?!?/p>

“蘇相好大的口氣?!?/p>

不悅之聲方才入耳,就有陣風(fēng)飄進殿內(nèi),顧長青站在紫秋宮門口,兩手背著,抬腿跨進來。

青色的道袍穿在他的身上,極為貼身,頭插木簪,頜下有須,面頰消瘦。

紫山觀觀主

長青一劍

宗師榜第三

顧長青

“開口就要燒宮圍山?!?/p>

顧長青入殿,隨手一揮,就把擋在前頭的老山頭推開,輕飄飄在蘇文對面落座。

“蘇相未免太不將顧某放在眼里?!?/p>

老山頭臉上的褶子都緊繃,適才顧長青拂袖的瞬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些不受控制。

好像身體在半空,兩腳不著地,如無根之萍,被一陣風(fēng)便吹倒。

差距

兩者之間存在巨大差距

不是老山頭太弱,而是顧長青這位天下第三太強。

面對語氣不善的長青一劍,蘇文眉梢輕挑,表情蘊含著幾分戲謔:“要不要試試。”

“看本相燒不燒得了你的紫秋宮,圍不圍得了你的紫山觀?!?/p>

顧長青的氣勢很強

強到壓得老山頭快喘不過氣

可他卻絲毫不受影響,視眼前這位天下第三的劍道大宗師為無物。

顧青山沉默

他承認(rèn)

自己有些小瞧了蘇文的膽量和氣魄。

本以為出場就能壓住對方,現(xiàn)在不止沒有奏效,反而被其三言兩語反將一軍。

“本相聽說過顧觀主的事跡?!?/p>

蘇文挑眉:“連敗佛門六尊四境高手,一人一劍,殺穿北元皇城,讓無數(shù)北元高手聞風(fēng)喪膽?!?/p>

“的確很厲害?!?/p>

“宗師榜中排名第三?!?/p>

他的聲音不大,話鋒一轉(zhuǎn),臉上的笑容散去,冷冷道:“可這里是玉京城?!?/p>

“縱然觀主是百人敵,千人敵,又能否敵得過千軍萬馬?”

“還是說顧觀主覺得本相調(diào)不來兵馬?”

純粹的以勢壓人。

顧長青也沒想到蘇文竟這般狂妄囂張,眼神微瞇,淡淡的殺意浮現(xiàn)。

“蘇相,縱然你能調(diào)來千軍萬馬,然此時此刻,在這大殿之內(nèi),你我相距三尺。”

“倘若我出手,便是金丹境來了,也攔不住。”

這就是顧長青身為天下第三的自信和底氣。

可惜面對顧長青的威脅,蘇文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笑道:“本相就在這里,若是顧觀主有自信,大可以出劍一試?!?/p>

老山頭很緊張

右手緊緊握住刀柄。

他的佩刀前些時日斷在照晚霜劍下,蘇文又給找人給他鍛了一口更好的刀。

老山頭有自知之明,他不是顧長青的對手。

生死相搏

甚至連半成的勝算都沒有

但倘若顧長青敢動手,他會毫不猶豫的拔刀。

無形的硝煙味彌漫。

一方是成名多年,天下第三的劍道大宗師

一方是臭名遠(yuǎn)揚,權(quán)傾朝野的宰相。

一個江湖人

一個廟堂相

四目相對,顧長青周身的殺意暴漲,眼中精光四射,如劍光般鋒芒銳利。

直覺告訴顧長青,對面那個男人是個高手。

而且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他希望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顧長青根本感受不到蘇文體內(nèi)的真氣流動。

無論武者修士,皆以真氣內(nèi)力為根本,哪怕會藏氣之術(shù),多多少少都會露氣。

而想要真正屏蔽顧長青這位大宗師的感應(yīng),要么對方根本沒有內(nèi)力,要么對方的境界在他之上。

普通人

亦或者金丹境

倘若是普通人又豈能憑借兩指輕而易舉接住錦繡山的絕學(xué)馭劍飛仙。

至于金丹境,那更加不可能。

整個天下,有多少年沒有出現(xiàn)過金丹境武者,何況蘇文不過三十多歲,這么年輕的金丹境,古往今來都找不出幾個。

絕對不可能是金丹境。

顧長青將這個荒謬的想法壓下,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看不透蘇文的深淺。

出手還是不出手

縱橫江湖幾十年的長青一劍陷入兩難之境。

主要是蘇文表現(xiàn)得太過自信了。

從來沒有誰在面對顧長青的時候敢這般自信。

甚至可以說是狂妄

一瞬間,顧長青的腦海中閃過諸多思緒,他盡可能地去猜測對方的底牌。

最后還是一無所獲。

倘若能一劍殺死蘇文,這份后果顧長青擔(dān)得起。

要是殺不死對方

結(jié)局就是紫山觀覆滅。

顧長青終究是不敢賭。

騰騰殺氣消散,眼中精光破滅,這位紫山觀觀主恢復(fù)平靜。

“不敢嗎?”

蘇文搖了搖頭,露出失望之色:“本相還是高看你了?!?/p>

顧長青悶聲:“蘇相若是來此彰顯威風(fēng),恕貧道不奉陪了?!?/p>

“行?!?/p>

蘇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直接開口:“本相也就不繞關(guān)子,顧觀主把人交給我吧?!?/p>

“什么人?”

顧長青疑惑。

他道:“錦繡山照劍雄之徒照晚霜。”

“我不知道。”

顧長青否認(rèn):“貧道不認(rèn)識此人。”

“半個時辰之后,五千神武衛(wèi)鐵騎會出現(xiàn)在紫山腳下?!?/p>

蘇文語氣平靜,似乎在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倘若本相沒有看到照晚霜,時辰一到,紫山上下,雞犬不留,草木成灰?!?/p>

顧長青氣極而笑:“貧道以前就聽人說過蘇相的威風(fēng),今日一見,果然霸道?!?/p>

“捉賊拿贓,捉奸抓雙。”

“無憑無證,蘇相就敢口出狂言,莫非真以為貧道這般好欺負(fù)。”

袖袍一拂,墻壁上掛著的寶劍嗡嗡作響,自動出鞘,化作一道青光,朝著顧長青飛去。

他劍指一引,長劍掉轉(zhuǎn)方向,奔著蘇文刺去。

老山頭剛要拔刀,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包括,握住刀柄的手根本沒辦法動彈。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劍光刺向蘇文。

蘇文根本沒動

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任由劍光迎面

最后三尺劍鋒在距離他咽喉毫厘的位置停下,懸浮在半空中,吞吐銳利的劍氣。

“蘇相當(dāng)真不怕死?”

顧長青逼問。

“你不敢?!?/p>

蘇文鎮(zhèn)定自然:“嚇唬嚇唬別人還有用,些許微末伎倆,就無需再本相面前賣弄了。”

“砰”

真氣散去,懸在半空的寶劍失去力量的支撐,掉落在桌上。

顧長青眼神渙散,有些失魂落魄。

堂堂劍道大宗師

竟然被人三番五次的羞辱

而他就如同蘇文說的那般,不敢出劍。

奇恥大辱

這一刻

顧長青的道心已經(jīng)開始搖動。

“知道你為什么不敢出劍嗎?”

無比厭惡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帶著極為嘲弄。

“因為你的底牌本相了如指掌,而本相的手段,你一無所知?!?/p>

話音落下,蘇文伸手,桌上的長劍懸空而起,他探出兩根手指頭,夾住長劍,下一刻,顧長青的佩劍直接斷裂兩截。

挑釁

赤果果的挑釁

聽著突然響起的咔咔聲,老山頭疑惑道:“牛鼻子,怎么你們大殿里有耗子嗎?”

“顧觀主,本相的耐心有限,你還是老老實實把照晚霜交出來吧?!?/p>

兩截斷劍落地,直接化作齏粉。


更新時間:2025-05-13 21:5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