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壓低聲音，“聽姐的，去給王總認個錯。

上次你頂撞他搞什么‘深度閱讀復興計劃’，

害我們部門獎金都泡湯...”窗外傳來刺耳的剎車聲。林墨抬頭望去，

王總的奔馳車正停在梧桐樹下，司機拎下兩個青花瓷瓶往樓里搬。

樹干上那塊“文華書局·1908”的銅牌在反光中晃了晃，

把“書”字的最后一點斑駁銹跡抖落在秋風里。手機又震起來。

二手書交易群彈出消息：“急出五十年代人民文學版《紅樓夢》，品相完好，換孩子奶粉錢。

”配圖里，程甲本的書頁上爬著道猙獰的咖啡漬。

2 鉛字之重林墨把《文心雕龍》重新包好，

卻在函套夾層摸到片硬物——是枚巴掌大的鉛字，陰刻的“義”字在積灰中泛著冷光。

父親說過，鉛字比人重，每個字都帶著鑄字工的體溫。此刻這枚鉛字沉甸甸壓在他掌心，

仿佛要烙進血肉。倉庫深處突然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林墨舉著手機電筒循聲走去，

光束掃過一摞《世界未解之謎》時，有什么東西在縫隙間閃了一下。

他抽出一本泛黃的《雪萊詩選》，書頁間夾著張借書卡，

最近一次歸還日期是2001年9月11日。借閱人簽名欄里，

“沈青禾”三個字被水漬暈染，像雨中搖曳的竹葉?！坝职l(fā)現(xiàn)什么老古董了？

”沈青禾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老人扶著鐵架慢慢坐下，灰白鬢角沾著紙屑。

她摘下厚如酒瓶底的老花鏡，渾濁的眼球幾乎貼到書頁上：“這是58年人文社的譯本，

當年還是我親手校的...看這句‘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現(xiàn)在的翻譯軟件會改成‘寒冷氣候預警后溫暖天氣即將到來’吧？”林墨想笑，

鼻腔卻泛起酸澀。他看見沈青禾的羊絨披肩下露出病號服衣角，

想起上周聽護士說她癌細胞已經(jīng)轉移到骨髓。此刻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正撫過書頁，

在某個逗點處停下：“這里原本是分號，鉛字不夠用改的。你看，鉛印的標點會嵌進紙纖維，

電子屏上的符號...呵，不過是像素點的暫時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