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夏天。
熱浪滾滾，柏油馬路蒸騰著扭曲的空氣。
但在城南一處臨時搭起的招聘點。
“暖心外賣”的紅色招牌下，卻聚集了一群內(nèi)心比天氣更躁動的人。
他們大多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短袖，皮膚黝黑。
眼神里混雜著疲憊、懷疑，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興奮。
讓他們陷入懷疑和興奮的，正是眼前招聘簡章上的一行行驚人的字眼。
暖心外賣試運營大獲成功，入駐商家越來越多，前期人手已經(jīng)無法應對越來越多的外賣訂單。
因此，蘇陽大手一揮，決定大規(guī)模擴張騎手隊伍。
“誠聘暖心騎士！高底薪保障三千起！單價提成遠超同行！正式員工待遇，五險一金全額繳納！”
“惡劣天氣（高溫、暴雨、臺風）額外補貼！超時免責人性化處理！完善意外險、醫(yī)療險保障，公司全包！”
“我靠，真的假的？五險一金？”
“底薪三千？跑不跑都有？黃團那邊，一天不跑就沒錢，還得倒扣管理費！”
“這單價提成，跑一單快頂黃團兩單了……蘇老板這是撒錢??？”
“還有超時免責？刮風下雨還有補貼？媽的，以前臺風天，黃團催得跟鬼一樣，晚一分鐘就幾十塊沒了！”
議論聲此起彼伏。
這些條件，每一條都精準地戳中了他們這些底層騎手的痛點。
很美好，但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人群外圍，前黃團騎手劉東，默默地看著。
他剛從黃團辭職沒幾天，準備回家里的小縣城隨便找個活干，至少不用這么提心吊膽，也不用被算法無情地壓榨。
可“暖心外賣”的招聘簡章，卻又像是在他心底撓了又撓。
把他內(nèi)心深處，想要留在江城打拼的想法又勾了起來。
尤其是玄靈科技曾經(jīng)找他訪談過，他心里還是有幾分好感的。
“東哥，你看這……靠譜不？”
旁邊一個同樣穿著黃團舊工服的年輕騎手，臉上帶著迷茫。
“我聽群里說，玄靈科技是大公司，老板叫蘇陽，特有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搞外賣?！?/p>
劉東鼻子鼓了鼓，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灼熱，但比起他內(nèi)心的燥熱，還是差了幾分。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但你覺得，還能比黃團更差嗎？”
言語之間，他回想起自己被扣掉的保證金，想起每天系統(tǒng)規(guī)劃的死亡路線，想起那些冰冷的差評和投訴……
兩人的嘴角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絲苦笑。
“是啊，還能更差嗎……”
年輕騎手苦笑兩聲，“反正黃團是干不下去了。要不……咱去試試？”
抱著試試看、反正不會更糟的心態(tài)，劉東和那個年輕騎手，還有其他幾個被黃團壓榨得喘不過氣的騎手，一起走向了那個紅色的招聘點。
……
暖心外賣大規(guī)模招聘騎手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黃團外賣”江城分公司。
負責人楊雨星，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聽著下屬的匯報。
她穿著剪裁得體的職業(yè)套裝，妝容精致，眼神卻格外冷漠，嘴角更是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
“蘇陽？那個搞科技的愣頭青？真以為聽了那群屌絲的評論，就能攪動外賣市場？”
她輕蔑地哼了一聲。
“還搞什么五險一金，高底薪？”
“他懂不懂什么叫成本控制？什么叫效率？”
“就那群送外賣的，他們也配？”
下屬不敢打斷。
見她說完了，才終于小心翼翼地開口。
“楊總，他們開的條件太誘人了，我們這邊已經(jīng)有好幾個老騎手過去應聘了，還有不少人在觀望……”
楊雨星端起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觀望？那就讓他們徹底死了這條心?！?/p>
她放下杯子，厲聲說道。
“人事那邊通知下去，凡是想跳槽去‘暖心’的，這個月的工資、保證金，全部找理由扣下，一分錢都別想拿走！”
“還有，發(fā)動我們控制的那些騎手群、商家群，給我把‘暖心’的名聲搞臭！”
“就說他們是騙子公司，資金鏈隨時會斷，蘇陽就是玩票，進去的人保證被坑得血本無歸！”
“告訴那些搖擺不定的騎手，留在黃團還有口飯吃，去了‘暖心’不僅沒錢拿，還得罪了黃團，以后在江城，別想好過！”
她一連串說了好幾條措施。
說完之后，似乎是心中還有一口氣不吐不快，又對下屬補充了一條。
“必要的時候，可以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江城的老大！”
下屬連忙點頭，“是，楊總！”，額頭滲出許多細汗。
……
黃團外賣的行動力的確很強。
楊雨星下令不久，各種針對“暖心外賣”的謠言便甚囂塵上。
“聽說了嗎？暖心外賣就是個幌子，蘇陽跟人打賭輸了才搞的，過兩個月就關門！”
“我哥們的朋友去了，說合同都是坑，保證金交了就退不了！”
“黃團放話了，誰敢去暖心，以后就別想在江城跑單了，見一次打一次！”
“哎呀我騙你干啥？我這都有聊天記錄的！”
剛剛?cè)计鹣Ｍ尿T手們，心頭又被澆了一盆冷水。
一些已經(jīng)填了表的人開始猶豫，招聘點前的人流明顯減少了。
劉東也接到了以前隊長的電話，話里話外都是威脅，讓他好自為之。
恐慌和疑慮，像病毒一樣在騎手圈子里蔓延。
……
玄靈科技總部。
外賣事業(yè)部會議室，氣氛有些凝重。
陳薇將江城那邊匯總過來的情況，快速向蘇陽做了匯報。
“……楊雨星的手段很老套，但很有效。扣工資、散布謠言、人身威脅，直接打擊了騎手們的信心。我們這幾天的招聘進度受到了很大影響?！标愞钡谋砬閲烂C。
剛加入不久的林玥補充道：“黃團在線下渠道的控制力很強，很多騎手隊長、站點負責人都跟他們有利益捆綁，楊雨星用這些人來散布消息、施加壓力，效果很直接?！?/p>
團隊的其他成員也紛紛發(fā)言：
“蘇總，要不我們報警？他們這是恐嚇勒索！”
“報警用處不大，他們很狡猾，抓不到實際證據(jù)。而且就算處理了幾個小嘍啰，也動不了楊雨星?！?/p>
“我們發(fā)個官方聲明辟謠吧？澄清那些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