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出現(xiàn)吃飯的問題解決了,暫住在村民家也都安頓好了。按照當(dāng)時的國家政策,
西安的知識青年每人有五百八十塊錢安置費用,包括知青住房、院子,公用灶房,
農(nóng)具等在內(nèi)。于是有了大隊劉會計和村里幾位書記熬了幾個不眠夜。
上演了《暮色里的算盤與星火》。劉團社的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唾沫,
煤油燈芯"噼啪"爆開的火星落在算盤橫梁上。老支書的煙袋鍋在鞋底磕出悶響,
震得工分簿邊緣卷起的毛邊簌簌發(fā)抖。"劉會計,你算盤精。
"老支書丁書記瞇起眼睛望著窗外漸濃的暮色,遠處知青們收工的影子正被夕陽拉得細長。
劉書記低著腦袋若有所思,說道:“供銷社占一間房,弄成套間。夜間里頭屋留人住著,
外邊房間砌個柜臺,擺上煙酒點心。供銷社的貨架子得離地三寸防潮,
西安知青娃帶來了每人一個床板,省事了。鋪板得架高五寸防蛇。"胡書記似乎想說什么,
但又什么都沒說。算盤珠突然嘩啦散落。劉團社慌忙去撿,
卻見最末那顆滾到陳向陽的解放鞋邊。這知青彎腰時,
后腰別著的《赤腳醫(yī)生手冊》露出半截,封皮沾著今早幫王奶奶敷草藥的青汁。"要不,
再添一間衛(wèi)生室?"劉團社用鉛筆在工分簿背面劃拉,
兩道平行的墨線間擠出個火柴盒似的另一間,"供銷社在前,衛(wèi)生室在后。
"他指尖劃過算盤上的"580",突然想起上周在河灘看見的碎陶片——若是嵌進夾墻,
倒能拼出朵向陽花。窗外傳來竹掃帚掃曬場的聲響。老知青周小棠抱著剛編好的葦席走過,
發(fā)辮上沾著的草屑在暮色里閃著微光。另一位老知青陳向陽突然把草帽扣在她頭上,
帽檐下漏出的光斑落在劉團社新畫的圖紙上,將夾墻里的小隔間照得透亮。
老支書的煙袋鍋又磕了三下。"讓知青們跟著社員一起學(xué)著壘墻。"煙灰簌簌落在圖紙邊角,
燙出九個焦黑的小圓點,"供銷社的青磚勻一半,剩下的...就用他們撿來的碎瓷片填。
"劉團社數(shù)著算盤重新歸位的珠子,聽見窗外傳來年輕的笑鬧。月光爬上窗欞時,
他看見陳向陽正用測量繩比劃著什么,周小棠踮腳夠高處蘆葦?shù)哪樱?/p>
像極了他媳婦年輕時摘槐花的剪影。算盤最末那顆珠子突然又動了動,
在賬本空白處投下個小小的星芒。安置費是西安知青的,
村書記及其領(lǐng)導(dǎo)班子想把其它沒有安置費的其它二十一個知青一起住在一個院子里。
還要加上該供銷社和加蓋一個衛(wèi)生室。于是在九個知青名下的隱秘盤算開始了。
老支書背靠在那面布滿裂痕的土墻上,手中的煙袋燃著忽明忽暗的火星。
大隊會計劉團社坐在一旁,膝蓋上攤著那本寫滿數(shù)字的賬本,眉頭緊鎖。
“用安置費辦這么多事兒?!焙鷷浗K于發(fā)聲,語氣里滿是驚訝,“這二十九個人的安置,
九個人的費用,還要把供銷社和衛(wèi)生室都拉扯起來,根本就不夠用啊。”老支書深吸一口煙,
緩緩?fù)鲁觯骸霸蹅兊拇蛩悖瓦@點錢,多辦事??煽嗔诉@些娃娃們。”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老支書接著說:“但這事兒也不能不辦,沒錢呀,這是個機會。還得想辦法把場面撐起來。
”劉團社扶了扶眼鏡,嘆了口氣:“只能讓知青們多出力了,讓他們自己動手蓋房子,
能省不少工錢。供銷社和衛(wèi)生室就和知青宿舍連在一起,共用些材料。
”老支書點了點頭:“再去發(fā)動鄉(xiāng)親們,把家里的舊木料、碎磚都捐出來,湊合著用。
”然后決定召開知青大會。老支書看著臺下年輕的面孔,心中有些不忍,
但還是開了口:“娃們家,今天把大家叫來,有個事兒得說清楚。
咱村里想把你城里娃擱到一個院子里,大家互相照顧。我想大家沒有意見吧?咱們一起動手,
自力更生建起知青家園,不會被困難嚇倒,得一起想辦法。”新知青們頓時議論紛紛,
臉上滿是震驚與不滿。 “這不是明擺著坑我們嘛!用西安新來知青的名義辦所有人的事兒,
卻讓我們承擔(dān)所有?!?“就是,憑什么要我們來承擔(dān)這些!
”這時就出現(xiàn)了《裂縫里的月光》。老支書話音未落,人群里騰起刺啦的摩擦聲。
前排戴眼鏡的老知青猛地站起,軍綠色挎包帶在椅背上扯出刺耳的吱呀:“劉支書,
我們來三年了,連間不漏雨的棚子都沒有,現(xiàn)在倒要拿新知青娃的安置費填窟窿?
”陳向陽攥緊工分簿,紙頁被汗浸得發(fā)皺。
瞥見周小棠悄悄往身后藏起那片畫著房屋設(shè)計的碎瓷片——上頭還留著昨夜篝火烤焦的邊緣。
會計劉團社的算盤珠子在掌心來回滾動,發(fā)出細碎的惶恐?!霸挷皇沁@么說。
”老支書的煙袋鍋在鞋底磕出悶響,卻沒敢抬頭,“都是知青,
新老總得照應(yīng)著……”“照應(yīng)?”角落里突然爆出冷笑。穿補丁工裝的朱彥中踢開腳邊石塊,
露出鞋底磨穿的破洞,“我們的安置費早被‘統(tǒng)籌’去修水庫了,
這會兒又打西安城里娃的主意?”人群騷動如沸,幾個老知青亮出掌心的老繭,
在暮色里泛著鐵青色。周小棠注意到陳向陽的喉結(jié)劇烈滾動。他突然舉起《赤腳醫(yī)生手冊》,
封皮上“西安知青”的燙金字在余暉里刺目:“八叔,安置費明細能給我們看看嗎?
供銷社和衛(wèi)生室的預(yù)算,總得讓大伙心里有數(shù)。”會計的算盤差點滑落。
老支書的煙袋桿在地上杵出深深的坑,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遠處傳來牛鈴叮當(dāng),
卻蓋不住人群里此起彼伏的質(zhì)問:“蓋房的工分怎么算?”“舊知青的口糧補不補?
”暮色漫過知青院斑駁的土墻時,
陳向陽在日記本寫下潦草字跡:“裂縫里的月光比正午太陽更亮?!贝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