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出院的第一件事,便是用之前交的那一千定金,去買更便宜一些的墓。
雖然環(huán)境差了不少,卻也算是讓姐姐的骨灰有了歸宿。
忙完這些后,他才回家。
而三天不在,如今家里關于姐姐的東西已經(jīng)全都沒了。
曾經(jīng)姐姐的臥室,如今已經(jīng)被布置得完全不一樣。
陸萱不在家。
只有徐頌宛如男主人般坐在沙發(fā)上看書。
見沈聽瀾進門,他嘴角揚起似笑非笑,好像在看一個失敗者。
沈聽瀾冷眼盯著他,
“我知道錢是你拿的,光你身上的墨色的確良襯衫,就需要三張布票外加二十塊錢。陸萱只是個營長,又要惦記著給你攢手術費,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p>
況且徐頌入伍前,家里是出了名的貧困戶,哪里來的閑錢給他買襯衫。
可徐頌卻絲毫不慌,他慢悠悠抬起手晃了晃,只見骨節(jié)分明的無名指上正戴著一枚明晃晃的銀戒指。
“我只是哭訴了句,很羨慕部隊里已婚的戰(zhàn)友們,能感受到家的溫暖。萱兒妹妹就把本來要送給你的銀戒指送給了我,然后在路邊的修車行,借了根鐵絲隨便給你彎了枚鐵戒指哈哈哈哈哈......”
他肆無忌憚笑完,又揚起得意的臉,嗤笑問,
“你說你,是不是個喪門星啊?不然為什么克死了你爹媽,還克死了你姐?就連心心念念要娶的未婚妻,都不要你了?”
沈聽瀾恍若未聞,只平靜重復,
“我可以把陸萱讓給你,錢也可以不要,但你要把那個鐵盒里的泥人兒還給我。”
徐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想起來了,你跟我來拿?!?/p>
說著他抬腳走到樓梯口,在沈聽瀾半信半疑走過去后,從口袋里掏出已經(jīng)四分五裂的泥人兒像。下一秒,沈聽瀾驟然緊縮的瞳孔里,倒影出徐頌惡毒又刺眼的獰笑,
“憑什么都到這個地步了,陸萱還要嫁你為妻?而我就只能做永遠見不得光的普通戰(zhàn)友!我告訴你,沈聽瀾,我才是萱兒妹妹未來的丈夫。而你,將被我踩在腳下,永遠無法翻身!”
說完他將泥人兒碎片隨手一拋,在準備帶徐頌爸媽和姐姐上樓的陸萱視線里,徐頌痛呼著摔下樓梯,
“沈同志別推我啊啊啊——”
陸萱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徐頌從五樓摔到三樓,陷入昏迷。
這一次,陸萱看向沈聽瀾的雙眼里再無半分柔情,她朝身后跟著的通訊兵厲聲道,
“來人!把他給我控制起來!”
......
沈聽瀾被關了四天禁閉。
期間陸萱不許任何人來探視他。
直到第五天,陸萱才拿著一沓票據(jù)和憑證進來,她冷冷開口:
“敢當著徐家人的面害人,要不是我竭力保下你,如今你已經(jīng)被公安逮捕了。但阿頌哥哥也被你害得輕微腦震蕩。作為賠償,你把沈家的房子賠給他,再寫一份保證書,發(fā)誓再也不害他以后,我才能放你出去?!?/p>
這四天沈聽瀾幾乎滴米未進,如今聽到陸萱提出這樣無恥的要求,眼眶漲得發(fā)疼,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仿佛心都枯竭了。
即便再不情愿,沈聽瀾也逼著自己簽完了轉(zhuǎn)讓協(xié)議和保證書。
他不能耽誤大學報道的時間。
寫完后,他攥緊顫抖的雙手,喉嚨嘶啞卻語氣堅定道:
“陸萱,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從沒出現(xiàn)在我的人生里?!?/p>
陸萱聞言,渾身一僵,卻只回了句更厭惡的嗤笑,
“你以為我不希望嗎?和你這樣內(nèi)心陰暗的男人共度一生,是我的報應。”
說完她奪門離開。
沈聽瀾望著她似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喃喃自語:
“放心吧陸萱,兩天后,你我再不相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