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閃而過的只是風(fēng)景停靠了一站又一站,入夜又迎來曙光。
火車五十個小時的行程終于進入尾聲。回憶一下子中斷,
冰清被眼前的一男一女兩個人吸引了目光。女的是她在當(dāng)年北京站遇到的法國人。
一先一后買了同一個臥鋪車廂的票,前往同一個目的地,云南昆明。男的,
一個足夠帥氣的中年西班牙人,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進了她們的車廂。
九十年代初在北京站發(fā)出的61/62次抵達昆明的列車的運行時間壓縮后,
為五十七小時零三分。之后就于一九九六年一月二十一日,隨著北京西站啟用,
61/62次列車的始發(fā)站由北京站調(diào)整至北京西站。
記得那時在北京站買軟臥票在貴賓候車室的一個角落。
冰清正好穿過候車大廳的時候偶遇了正想要買軟臥票的那個法國女人。
她正在據(jù)理力爭要進去貴賓候車室。一位穿制服的鐵路工作人員攔住了她,
告訴她所有火車票都改在售票大廳里了。但兩人語言不同,恰好冰清也要買軟臥票。
一番解釋翻譯,認識了那位法國人。后來得知她是北二外的法語外教。于是,
一起到了新的售票大廳。排著隊一先一后購買了去往同一天出發(fā)同一包廂,
而且是共同目的地云南昆明的火車票。買到車票后,她熱情地伸出手,
用法語夾雜著生硬的中文說:“太感謝你了!我叫蘇菲,
以后要是有需要法語幫忙的地方盡管找我?!北逍χ貞?yīng):“我叫冰清,
剛好我是中國的法語教師,還請您多指教?!碧K菲眼睛一亮,興奮地說:“太棒了!
我們一路正好可以互相學(xué)習(xí)。”一直到等待發(fā)車進入軟臥車廂又一次見面,
冰清和蘇菲互致問候。發(fā)車是在二十三點多,她不久便睡去。而冰清卻陷入了回憶。
直到那個西班牙人向冰清問好,冰清也向胡安示好,蘇菲向他介紹說冰清是個法語教師。
自此一路上,他們?nèi)朔窒碇髯缘墓适?。蘇菲說起她在法國的生活,
講普羅旺斯的薰衣草田,
巴黎的浪漫街頭;胡安在講巴塞羅那的大教堂;冰清則給她描繪云南的風(fēng)花雪月,
大理的洱海、麗江的古城,還有神秘的香格里拉。
冰清習(xí)慣于出行前大量閱讀出游地的風(fēng)土人情歷史典故等相關(guān)書籍。
車廂里不時傳出他們的歡聲笑語,引得其他乘客也投來好奇的目光。那個年代,
外國人在中國逐漸多起來了。隨著火車穿過一個又一個隧道,
窗外的景色從上車前北方的平原,經(jīng)過了兩天兩夜早已變成了南方的青山綠水。
蘇菲和胡安看著眼前的美景,不禁感嘆:“中國真大,真美!這次旅行真是找對地方了。
”冰清笑著說:“這才只是開始,云南的大理和麗江的人文將更會讓咱們驚艷?!薄翱刹宦?!
” 一位包廂里第四位先生搭話了。他是云南個舊人。開始跟大家聊起了“大救駕”,
作為一道菜的故事。他捧著保溫杯,氤氳熱氣模糊了鏡片,
指了指桌上剛泡開的方便餌塊:“這‘大救駕’啊,要不是在火車上,
真該帶你們嘗嘗現(xiàn)炒的。明末永歷帝被吳三桂追得滿世界跑,逃到云南個舊那會兒,
餓得連路都走不動。有戶人家把家里剩的餌塊切成薄片,配上臘肉、雞蛋、青菜,大火一炒,
沒想到讓皇帝吃得熱淚盈眶,連說這是救了他大駕!”?!斑@道菜講究個‘快’,
急火猛炒才能讓餌塊外焦里糯,吸飽配菜的鮮氣。現(xiàn)在火車上吃不到正宗的,
但你們要是去個舊,一定要找老字號館子,
看師傅顛著鐵鍋‘嘩啦’一炒——那才是當(dāng)年皇帝老兒救命糧的滋味。
”老人是個舊市的一位離休老干部,去北京看望了兒子返回云南。
他輕輕摩挲著保溫杯的金屬杯蓋,渾濁的眼神卻透著光亮,聲音里帶著歲月沉淀的厚重,
他頓了頓指了指窗外飛馳而過的山丘,“那時候的個舊,山高林密,老百姓用土灶鐵鍋,
急急忙忙把餌塊切成薄片,混著野菜、腌肉炒出來,帶著一股子熱乎勁兒。
”他們四個人的車廂里安靜下來,老人挺直了佝僂的脊背:“后來新中國成立,我參加工作,
在礦山搞建設(shè)的時候,食堂師傅也常做這道菜。大伙收工后圍坐在一起,捧著大碗炒餌塊,
那香味能飄滿整個礦區(qū)?!彼嗣诖锓狐S的老照片,“現(xiàn)在日子好了,
但每次吃這道菜,都能想起當(dāng)年的艱難歲月,
想起那些和我一起奮斗的老伙計……”話音落下,車廂里只有火車輪軌碰撞的聲響,
仿佛也在輕輕應(yīng)和著這段跨越時空的故事。老人眼神一亮,輕輕拍了拍膝蓋:“對了!
昆明的翠湖賓館就有這道‘大救駕’!別看人家是老牌五星級酒店,
做起咱們個舊家常菜來一點不含糊。我前些年去昆明開會,專門去嘗過,
師傅炒得那叫一個地道,餌塊軟嫩不失嚼勁,火腿和雞蛋的香味全滲進去了。
”他扶了扶老花鏡,語氣里滿是懷念,“就在翠湖邊上,吃完在湖邊散散步,看著湖光山色,
再想想這道菜幾百年的故事,滋味都更不一樣咯!你們到昆明,一定要去試試!
”老人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堅定,緩緩開口:“其實這‘大救駕’和紅軍長征也有著不解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