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鎮(zhèn)的黃昏被世界樹的枝葉過濾成七彩，謝長纓蹲在新搭建的混種醫(yī)館前，看著鬼族醫(yī)師用魂火炙烤神族的雷云草，妖族學(xué)徒往人類的藥膏里摻入毒林晨露。藥香混著街角傳來的笑聲——三個孩子正在追逐一只半透明的混沌蝶，他們分別長著妖族的獸耳、神族的金紋和鬼族的磷光指尖，卻能在同一束陽光下奔跑。
“郡主姐姐，嘗嘗新烤的四界酥！”穿陳留服飾的小姑娘踮腳遞來木碟，酥皮上的雷云紋與血藤紋在她掌心交織，“加了鬼族的甜魂蜜，吃了能夢見前世呢！”
謝長纓接過酥餅，指尖觸到小姑娘掌心的繭——那是長期使用人皇印殘片留下的，卻在混沌初魄的影響下，化作了能治愈魂相的紋路。她咬下一口，甜膩的魂蜜里混著雷云草的清苦，正如這新世界，甜蜜與陣痛并存。
“謝長纓！”萬小峰的聲音從世界樹頂端傳來，他的身影在眾生鏡的光芒中若隱若現(xiàn)，左眼銀鱗徹底褪去，露出的瞳孔流轉(zhuǎn)著初開之息的微光，“眾生鏡的投影在裂隙區(qū)扭曲了，過來看看！”
醫(yī)館的木牌在風(fēng)中搖晃，謝長纓起身時，衣襟上的紅芍藥印記與醫(yī)館門楣的雙生花圖騰共鳴。她看見遠(yuǎn)處的裂隙區(qū)——那是虛無之核破碎后留下的空間傷口，此刻正滲出幽藍(lán)的光，將附近的混種生靈映成半透明。
“裂隙在擴(kuò)大?！迸崦鬈幷驹诹严哆吘?，手中的共生刃正與裂隙的排斥力對抗，他的神族長袍已換成混種服飾，袖口繡著青丘的血藤，“三天前還只有三尺寬，現(xiàn)在已經(jīng)蔓延到太岳廢墟?！?/p>
萬小峰蹲下身，指尖觸碰裂隙邊緣的虛無之力，混沌初魄突然發(fā)出警告——這不是之前的歸寂或虛無，而是比天道初開更古老的“隙間之力”，能吞噬一切存在與非存在。他抬頭，看見裂隙深處漂浮著無數(shù)碎片，其中一片竟映著孟七娘的笑臉，卻在下一瞬被黑暗吞噬。
“是記憶碎片?！敝x長纓的引魂核劇烈震顫，她看見裂隙中閃過趙長卿的斷念芍、妖母的血藤、甚至自己七十九次輪回的殘影，“隙間在吞噬四界的集體記憶，包括我們對抗四族的所有努力?！?/p>
夜無歡突然從裂隙中竄出，魂火燈只剩一盞，卻依然照亮了她胸前的傷口——那是被隙間之力灼傷的，傷口周圍的皮膚正在虛無中消散：“離魂體，隙間的另一頭是‘終焉之?！?，四族長老臨終前用命核碎片撕開的時空裂縫，里面沉睡著天道初開時被放逐的‘無面族’?！?/p>
阿霧的蝶翼在裂隙前停住，她看見隙間深處有無數(shù)觸須狀的存在，每根觸須都纏繞著四族的族紋：“他們在吸收裂隙的力量，那些觸須上的族紋，和牧主之印的殘片一模一樣！”
萬小峰突然想起在沉魂殿看見的壁畫，四族初代領(lǐng)袖曾與無面族簽訂契約，用混沌初魄的碎片換取種族的延續(xù)。他握緊無常鎖，此刻的鎖鏈已化作由眾生愿力凝成的光帶：“無面族，四族長老們的造物主，也是第一個害怕混沌的存在?！?/p>
裂隙突然發(fā)出尖嘯，三根纏繞著太岳金紋、青丘血藤、陳留鼎紋的觸須突破屏障，掃向正在搭建防護(hù)陣的混種生靈。謝長纓甩出雙生刃，金鏈與血藤的光芒卻在觸須表面滑過，反被吸收用來強(qiáng)化族紋。
“他們在掠奪四族的力量！”她看見觸須上的金紋變得更加耀眼，而遠(yuǎn)處的太岳仙都，殘留的雷云正在被強(qiáng)行抽取，“萬小峰，觸須的弱點(diǎn)是族紋交匯處，那里藏著無面族的操控核心！”
混沌之刃應(yīng)聲斬出，卻在接觸的瞬間被觸須上的歸寂之力反彈。萬小峰感覺初魄碎片在刺痛，那些曾被四族長老種下的枷鎖殘片，此刻成了無面族識別混沌初魄的標(biāo)記。他突然笑了，銀鱗在隙間微光中重新浮現(xiàn)，卻不再是枷鎖，而是對抗的鎧甲：“謝長纓，還記得在黃泉河底融合的混沌引魂核嗎？這次，我們要用四族的力量反擊四族的造物主?！?/p>
謝長纓點(diǎn)頭，引魂核分出三縷力量，分別注入觸須上的金紋、血藤、鼎紋。奇跡發(fā)生了——太岳的雷云在觸須表面炸開，青丘的血藤突然倒戈絞殺同族紋，陳留的鼎紋更是崩解出無數(shù)愿力光箭，每支箭上都刻著混種生靈的名字。
“他們在借用四族子民的集體意志！”裴明軒的共生刃趁機(jī)刺入觸須核心，刃口滲出的不再是神血，而是混種生靈的七彩血液，“無面族以為控制族紋就能掌控四界，卻忘了，現(xiàn)在的四族紋，早已屬于每個自由的靈魂?！?/p>
觸須在慘叫中崩解，露出里面蜷縮的無面族本體——那是團(tuán)由無數(shù)族紋編織的肉瘤，每道紋路都在吸收裂隙的虛無之力。萬小峰看見肉瘤中央，竟嵌著顆熟悉的珠子——正是四族長老用來召喚虛無之核的“天道終焉珠”，此刻正在吞噬四界的記憶碎片。
“原來，無面族才是四族秩序的真正牧主?！彼托?，混沌初魄的力量與眾生珠共鳴，“他們害怕混沌初魄的完整，所以制造了四族，用秩序的枷鎖將其分割?！?/p>
裂隙深處突然傳來機(jī)械般的笑聲，更多的無面族本體浮現(xiàn)，他們的肉瘤表面開始生長出謝長纓的紅芍藥、萬小峰的銀鱗、甚至阿霧的蝶翼紋路：“離魂體，引魂枝，你們以為打碎四族的枷鎖，就能逃脫天道的棋盤？”
謝長纓感覺引魂核被狠狠拽住，她看見自己的魂相正在被無面族復(fù)制，那些冒牌的引魂核正在裂隙中形成新的枷鎖。更可怕的是，世界樹的根系在隙間之力下開始枯萎，混種生靈的魂相出現(xiàn)了比四族枷鎖更古老的印記——無面族的編織紋。
“萬小峰，他們在篡改眾生的起源記憶！”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四族子民的靈魂深處，刻著無面族的操控代碼，現(xiàn)在正在被激活！”
萬小峰突然想起孟七娘留下的碎玉，上面的“混沌”二字在隙間微光中顯露出隱藏的筆畫——那是無面族的滅族咒。他將碎玉按在眾生珠上，初開之息與終焉珠的力量劇烈碰撞，竟在裂隙中顯化出四族先民的抗?fàn)幃嬅妫?/p>
神族第一位長老打碎無面族的操控核心，妖族先祖用毒林封鎖裂隙，人類的初代人皇以愿力加固屏障，鬼族的初代鬼帝用魂火點(diǎn)燃最后防線。他們的身影與萬小峰、謝長纓重疊，共同組成了能對抗造物主的“眾生之墻”。
“原來，四族先民早就反抗過。”萬小峰輕聲說，混沌之刃斬向終焉珠的瞬間，無數(shù)先民的魂魄虛影加入戰(zhàn)團(tuán)，“我們不是第一個破局者，卻是第一個讓四族子民共同覺醒的引路人。”
終焉珠發(fā)出刺耳的尖嘯，無面族的本體開始崩解，卻在臨死前引爆了所有族紋枷鎖。謝長纓看見混種生靈們紛紛跪倒，他們的魂相正在被強(qiáng)行剝離種族特征，回歸無面族設(shè)定的“純凈形態(tài)”。
“不！”阿霧的蝶翼擋在混種孩童面前，她的魂相第一次顯化出完整的混沌引魂核紋路，“我們不是你們的提線木偶，我們是四界的主人！”
她的話像驚雷劈開隙間，世界樹的根系突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每寸土地下都傳來子民們的心聲：“我們拒絕被定義！”“我們的靈魂屬于自己！”“混沌與秩序，由我們自己書寫！”
萬小峰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靈魂深處炸開，那是四族子民的集體意志，比任何初開之息都要強(qiáng)大。他舉起眾生珠，珠子表面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光點(diǎn)，每個光點(diǎn)都是一個拒絕被操控的靈魂，共同組成了能對抗造物主的“眾生之劍”。
“無面族，看看吧?！彼赶蛄严吨兄饾u消散的族紋，“當(dāng)每個靈魂都學(xué)會擁抱混沌與秩序，你們的操控，就成了最脆弱的笑話?！?/p>
終焉珠在眾生之劍下破碎，裂隙開始閉合，無面族的本體化作虛無之塵，卻在消散前，將最后一道詛咒注入世界樹——“混沌初魄的容器，終將被自己創(chuàng)造的眾生吞噬”。
謝長纓接住墜落的萬小峰，發(fā)現(xiàn)他的混沌初魄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裂痕，那是眾生之劍反噬的代價。她低頭，看見自己的引魂核也在崩解，卻有無數(shù)光點(diǎn)涌入，那是混種生靈們自愿獻(xiàn)出的、未被污染的初心。
“別害怕。”裴明軒的共生刃撐住即將崩塌的裂隙，他的魂相第一次完全透明，“還記得在雷云殿說的嗎？新世界的秩序，由眾生共同構(gòu)建。”
夜無歡突然笑了，她胸前的傷口正在被混種醫(yī)師治愈，魂火燈重新亮起：“離魂體，引魂枝，你們看裂隙外面——”
裂隙外，四界子民們手拉手組成人墻，他們的魂相在眾生鏡的光芒中交織，形成了比任何枷鎖都要堅固的共生之網(wǎng)。神族少年用雷云保護(hù)妖族老者，鬼族魂修用魂火溫暖人類嬰兒，陳留的商人將最后一塊四界酥分給青丘的幼妖。
“我們成功了。”謝長纓輕聲說，引魂核與混沌初魄在眾生的愿力中重新凝聚，“無面族的詛咒，終將被眾生的選擇擊潰。”
萬小峰抬頭，看見世界樹的頂端長出了新的枝葉，每片葉子上都刻著不同的圖案：有混種生靈的笑臉，有四族紋融合的圖騰，還有他與謝長纓初次相遇時的紅芍藥與銀鱗。他突然明白，所謂的終焉，不過是另一個開始。
然而，在世界樹根系最深處，無面族的詛咒正在悄悄生根，那些被碾碎的族紋碎片，竟在虛無之塵中重新編織成網(wǎng)，目標(biāo)直指混沌初魄與引魂核的共生核心。謝長纓胸前的紅芍藥印記突然刺痛，她看見虛空中浮現(xiàn)出一行從未見過的文字：“當(dāng)眾生之劍斬落，混沌引魂的末路，始于第一個質(zhì)疑的靈魂?！?/p>
裂隙徹底閉合的瞬間，四界鎮(zhèn)的鐘聲響起，這次的鐘聲不再是示警或敬神，而是為每個靈魂的自由而鳴。萬小峰與謝長纓相視而笑，他們知道，新世界的挑戰(zhàn)永遠(yuǎn)不會停止，但只要眾生的意志存在，混沌與秩序的共生，就永遠(yuǎn)有繼續(xù)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