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之核的陰影如潮水般漫過世界樹的根系，萬小峰看著最近的混種生靈在虛無之力中化作光點，他們的魂相在消散前竟帶著微笑——那是對新世界的眷戀，也是對抗爭的無悔。謝長纓的指尖在他掌心掐出血痕，引魂核的力量正通過相扣的雙手，將瀕臨崩潰的混沌初魄重新凝聚。
“看上面！”阿霧的蝶翼在虛無中勉強顯形，她指向世界樹頂端的眾生珠，“珠子在吸收虛無之力，像在……孕育新的天道？”
萬小峰抬頭，只見眾生珠表面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細小的漩渦，每個漩渦都在吞噬虛無之核的暗芒，卻又在核心處凝聚成新的光點。他突然想起孟七娘碎玉上的“眾生”二字，原來混沌初魄的終極使命，從來不是毀滅或重建，而是讓每個靈魂都能在天道中留下印記。
“夜無歡，用魂火燈點燃世界樹的‘初開之根’！”他甩出血染的無常鎖，鎖鏈上的混沌蝶紋路在虛無中發(fā)出微光，“裴明軒，帶神族弟子用雷云引構建屏障，妖族負責纏住虛無核的觸須，鬼族……”
“鬼族早就準備好啦！”夜無歡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用魂火刻的往生陣，“無間閣的老骨頭們，今天就算魂飛魄散，也要給你們爭取三分鐘！”她甩出最后三盞魂火燈，燈芯竟化作鬼族先烈的虛影，手拉手組成了能暫時阻擋虛無的“歸寂盾”。
謝長纓的雙生刃在虛無中劃出火星，金鏈與血藤的光芒卻在接觸虛無時迅速黯淡。她看見虛無之核表面的族徽在變化，歸寂鴉羽逐漸褪去，露出底下刻著的“天道終焉”四字，每個字都由四族長老的命核碎片拼成。
“萬小峰，這是四族長老用全部力量召喚的‘天道自毀程序’！”她的聲音被虛無的呼嘯聲撕碎，“他們寧愿讓天道崩塌，也不讓混沌初魄重塑秩序！”
混沌之刃突然在虛無中卡頓，萬小峰感覺初魄碎片在劇烈震顫——那是四族長老臨終前種下的同歸于盡咒。他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皮膚正在透明，混沌微光中竟能看見骨骼上刻著的牧主之印殘紋，那是百年前作為容器的證明。
“原來，我們從來不是在對抗虛無，而是在對抗四族對天道的獨占欲?！彼托Γy鱗再次浮現(xiàn)卻不再冰冷，“謝長纓，還記得在黃泉河底看見的初代鬼帝虛影嗎？天道初開時，神妖人鬼本是同源，是貪婪讓他們割裂了混沌?！?/p>
謝長纓點頭，引魂核突然爆發(fā)出強光，她胸前的紅芍藥印記與眾生珠共鳴，竟在虛無中顯化出四族先民的虛影：神族的第一位長老在雷云下播種，妖族的先祖在毒林旁守護，人類的祖先在篝火邊祈禱，鬼族的初代在黃泉畔守望。
“他們曾是共生的族群?！彼p聲說，虛影們的手掌相扣，在虛無中化作能照亮一切的初開之息，“四族長老們背叛了先民的初心，現(xiàn)在，該由我們帶天道回歸初開時的包容?！?/p>
虛無之核突然發(fā)出尖嘯，表面的“天道終焉”四字開始崩解，露出里面封存的四族長老殘魂。萬小峰看見太岳長老的虛影在哭號，他的命核正在被眾生珠吸收，化作滋養(yǎng)世界樹的養(yǎng)料。
“抓住機會！”裴明軒的共生刃劈開虛無觸須，他的神族金紋已完全褪去，露出底下與人類無異的皮膚，“眾生珠在凈化四族的罪孽，現(xiàn)在是打碎虛無核的最佳時機！”
萬小峰與謝長纓對視，同時催動混沌初魄與引魂核，兩股力量在虛空中形成太極圖，將虛無之核緩緩拉近。阿霧趁機甩出蝶翼上的混沌露，竟讓核表面出現(xiàn)了第一道裂痕，里面隱約可見被囚禁的孟七娘魂火。
“孟婆……”謝長纓的聲音哽咽，引魂核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涌向前，“她的魂火還活著，長卿哥的魂魄也在里面！”
虛無核的裂痕中突然伸出無數(shù)黑手，拽住兩人的魂魄就要往核心拖去。萬小峰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靈魂深處炸開，那是孟七娘用命保護的“念魄”碎片，此刻化作最鋒利的刀，砍斷了拖拽的黑手。
“小峰，長纓，”孟七娘的聲音從核內(nèi)傳來，“還記得鬼市的藥鋪嗎？我熬的第一鍋還魂湯，你偷偷加了妖族的毒蜜……”
記憶如潮水涌來，萬小峰看見孟七娘在魂火中微笑，她的魂魄周圍，環(huán)繞著七十九代引魂枝的碎片、趙長卿的斷念芍、甚至妖母的血藤殘魂——他們都在虛無核內(nèi)，用最后的力量為兩人鋪路。
“走！”他怒吼著拽住謝長纓，混沌之刃終于刺入虛無核的核心，“我們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所有被四族秩序碾碎的魂魄！”
核心破碎的瞬間，世界樹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共鳴，根系深處的初開之根徹底覺醒，將虛無之力轉(zhuǎn)化為滋養(yǎng)萬物的混沌靈液。萬小峰看見四界各地的混種生靈抬起頭，他們的魂相上不再有任何枷鎖，取而代之的，是能自由變幻的眾生紋。
“成功了？”謝長纓看著逐漸透明的虛無核，突然注意到核心最深處，還有顆更小的珠子在轉(zhuǎn)動，“那是……天道初開時的‘原點之核’，四族長老們一直在用虛無之力掩蓋它的存在?！?/p>
萬小峰點頭，混沌初魄的力量自動與原點之核共鳴，他看見天道的真相：所謂秩序與混沌，不過是原點之核的兩面，只有兩者共存，才能讓萬物生生不息。四族長老們害怕混沌，于是割裂了原點，卻不知真正的天道，從來允許秩序在混沌中生長，混沌在秩序中流淌。
“謝長纓，你看?！彼赶蚴澜鐦?，只見枯萎的枝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生，每片新葉上都刻著不同的族紋，卻又相互融合，“這才是四界該有的模樣，沒有絕對的純凈，只有共生的可能。”
夜無歡突然癱倒在地，魂火燈的虛影消散前，她指向天空：“離魂體，引魂枝，你們看上面——”
眾生珠此刻完全吸收了虛無之力，化作能映照每個靈魂的“眾生鏡”，鏡中不再有四族之分，只有自由選擇的生靈：有神族少年帶著鬼族妹妹在青丘毒林采藥，有妖族老者教人類孩子煉制魂火燈，有陳留的商人在酆都鬼市叫賣四界酥，就連裴明軒，也在太岳廢墟上種下了第一棵雙生花。
“我們做到了。”謝長纓露出釋然的笑容，引魂核的力量終于完全穩(wěn)定，“四族的恩怨，在混沌與秩序的共生中，終于畫上了句號。”
萬小峰剛要開口，世界樹突然再次震動，眾生鏡中映出四界邊緣出現(xiàn)的異樣——那里的空間正在扭曲，露出與虛無之核相同的黑暗，卻又帶著更古老的惡意。他感覺混沌初魄再次震顫，這次的威脅，比四族長老、歸寂之力、虛無之核都要古老，那是天道初開時就存在的、對共生的恐懼。
“看來，故事還沒結束?！彼p聲說，握住謝長纓的手，看著遠處趕來的混種生靈們，“但這次，我們不再是孤獨的破局者，而是與眾生共舞的引路人。”
謝長纓點頭，她看見阿霧正在教鬼族幼童變幻蝶翼的顏色，夜無歡纏著裴明軒討要太岳的雷云茶配方，就連趙長卿的斷念芍花瓣，也在世界樹的枝頭開出了能治愈魂相的花朵。所謂的結局，從來不是靜止的畫面，而是無數(shù)個新開始的重疊。
“萬小峰，”她突然輕笑，指尖劃過他掌心的混沌印記，“還記得你說過要收集有趣的魂魄嗎？現(xiàn)在，整個四界都是你的收藏館?！?/p>
他挑眉，眼中閃過熟悉的瘋癲笑意：“錯了，謝長纓。我最珍貴的收藏，從來都是那個敢用引魂枝刺向天道的你?！?/p>
話音未落，世界樹頂端的眾生鏡突然破碎，鏡中飛出的不再是歸寂鴉或混沌蝶，而是無數(shù)透明的種子，每顆種子都刻著“眾生”二字。這些種子穿過四界，落在每一寸曾被壁壘分割的土地上，即將長成能抵御一切恐懼的共生之樹。
而在世界樹最深處的原點之核旁，孟七娘的魂火輕輕一顫，終于化作光點融入眾生。她知道，自己守護了百年的混沌初魄，早已不再是容器，而是能讓每個靈魂都擁有無限可能的、真正的天道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