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陸塵!他們還年輕!”
我被粉塵嗆得咳了好幾口。
白琳讓人將我的眼睛扒開。
一個、兩個、三個......一個個的身體在我面前分離、倒下。
五個少年郎就這樣鮮血四濺,而執(zhí)刀人卻于刀尖舔血,露出欣喜的神情。
我絕望地站著,嘴里有腥甜涌起,再也忍不住,吐血幾近昏厥。
看著他挑釁的眼神,我徹底明白了:
陸塵,從未想過放過我們,他是要?dú)⑽覀內(nèi)罚?/p>
“快跑!死人了!”
“救命!我還不想死!”
許多學(xué)徒魚驚鳥散般逃離。
可那些親兵一下子就能鉗住兩個。
長劍拔出,收回,依然沾滿了鮮血。
就在要演變成大屠殺時,我終于堅持不住,撲到在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領(lǐng)怒吼。
“陸塵!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是我爹把你養(yǎng)大,教你武藝,有一身吃飯的本領(lǐng)!”
“若不是因為你當(dāng)初違背班令給胡人唱戲,我也不會將你們逐出戲班!”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你的——”
我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那件事情父親說過,不能和陸塵講明。
我頓時熄了厭棄,松開他,后退兩步。
“你會后悔的...”
陸塵被我一通指責(zé),用舌頭頂了頂腮幫,當(dāng)即下了最后的命令。
“周月,你還以為我是那個被你耍到失去一切的蠢人嗎?”
“我今兒只有一句話,這戲,你是唱!還是不唱!”
師弟師妹們都安靜了下來。
此時只剩五十個壇子了。
我只能祈禱這里面還有父親的骨灰。
陸塵沒有指定曲目,我看著壇子拼接成的極小的平臺,試探性地說道:
“我們給陸將軍來段貴妃醉酒可好?”
這場戲只有兩個人,而且是文戲,不需要怎么動彈。
陸塵剛要點(diǎn)頭,白琳卻在一旁嘟起了嘴:
“陸哥哥,文戲多沒意思?你可是大將軍!讓他們來段草船借箭,十幾個人在壇子上翻跟斗,那才有趣!”
我只覺得兩眼一黑,心里的絕望又多了幾分。
武生行當(dāng),十幾個人在面粉壇子上行臺步。
怎么能不碎!
“陸塵!”
我忍不住想質(zhì)問,可他卻手撫刀鞘,玩味地看著我。
想到慘死的師兄弟,還有地上沾上鮮血的面粉。
我將剩余的孩子們護(hù)住,幾乎是帶著哭腔喊道:
“給將軍表演一段武生打戲!”
壇子只是普通的瓷器,怎可承受太多重量?
孩子們底子雖好,可到底年紀(jì)小,又接連受了驚嚇。
就算腳步再輕,跑跳間,還是有幾個裂開了。
“陸哥,這幾段戲沒什么功力呀,想當(dāng)初我們可是被按著跳了十多個小時!”
“周姐姐將我們逐出師門,原來就是為了這些爛貨啊?!?/p>
這幾個壇子已經(jīng)快碎了!
如果真的翻跟斗,必然會再碎上好幾個!
可看著陸塵躍躍欲試的表情,我知道,如果我拒絕了,他剛好就有借口大開殺戒。
我?guī)缀跻蜒狸P(guān)咬碎:
“用力跳,好好給大將軍演一場!”
哐當(dāng)!
頓時四五個帶著裂縫的壇子碎了。
哐當(dāng)!
翻跟頭時,學(xué)徒直接又踩碎了三個。
哐當(dāng)!
哐當(dāng)!
.......
武打戲的吆喝聲和壇子的破碎聲不絕于耳。
每個聲音,都如巨錘,重?fù)糁业男乜凇?/p>
一幕短短的戲,卻讓我汗如雨下。
結(jié)束后,我?guī)缀醪桓铱词O碌膲印?/p>
25個,直接碎了一半。
陸塵很愉快地拍了拍手,似乎興致很高。
“喲,都是沒帶標(biāo)記的壇子,老東西運(yùn)氣還真好,這都沒給徒子徒孫踩到!”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我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
原來,原來父親的骨灰真的還在。
可隨即陸塵的話,又讓我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選吧,周月,老規(guī)矩,選對了老頭子給你,選錯了——依舊有懲罰?!?/p>
想到全是碎片的白色地面,和慘死的師弟、學(xué)徒。
我怎么也選不下去。
“怎么了,你不想選?”
陸塵的音調(diào)驟然拉高,似乎很不滿意。
而白琳則是在旁邊插話道:
“陸哥哥,我看她就是在借你的刀殺人呢!”
“能唱的人都死了,她這個戲班主的位置,不就更穩(wěn)了嗎?”
“畢竟,我們就是這樣子被趕走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再次引燃了陸塵的怒火。
明明我解釋過很多次,可他卻根本不信。
從前在戲班是,現(xiàn)在依舊是。
陸塵從不信我,只信他那“單純”的小師妹。
“我選...”
就在他第五根手指向下彎曲時,我急忙指了一個。
打開的時候,臉色再次變得蒼白。
又是面粉。
只剩下24個了。
而我同時也只剩最后一次機(jī)會!
陸塵的臉色卻十分好看,他似乎很喜歡看我遇到棘手事。
“周月,你不是怕班主的位置沒了嗎?”
“剛好,我這個做師兄愿意不計前嫌,替你解決后顧之憂。”
我突然心跳得很快。
就在看到白琳從后方帶出的一個人時,瞬間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