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上的小女孩猛地一顫，迅速抬起頭。
當(dāng)看清來人是姜明時，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那雙黯淡的眼睛里瞬間迸發(fā)出光彩，是那種見到熟稔親近之人的純粹喜悅。
“姜哥哥！”她驚喜地叫出聲，連忙站了起來，因為蹲太久，身子還晃了一下。
最近年景實在太差，地里顆粒無收，爹娘整日愁眉苦臉，連她最喜歡去找的姜哥哥家也遭了難，聽說姜哥哥的爹娘都沒了，她還偷偷哭過鼻子，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沒想到今天姜哥哥竟然自己找來了！
屋里的人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滿穗的爹和娘看到站在門口的姜明，臉上同時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孩子…不是聽說他父母雙亡，自己也病得快不行了嗎？怎么瞧著…好像還胖了點？氣色也比以前好多了？
再看看自家，存糧眼看就要見底，大人都餓得頭暈眼花，兩個孩子更是面黃肌瘦。
對比之下，穗父穗母一時間又是驚訝又是尷尬，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叔，嬸?！苯鞒麄凕c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視線轉(zhuǎn)向滿穗，伸手揉了揉她有些枯黃的頭發(fā)，這小丫頭，比記憶里又瘦了。
他假裝在自己同樣破舊的衣服里摸索著，意念一動，從群文件夾里取出五條用后世花花綠綠塑料紙包裝的“士力架”，這玩意兒在這個時代絕對是稀罕物。
“給，拿著吃?！彼洪_其中一條，遞給滿穗，濃郁的花生巧克力香氣立刻彌漫開來。
滿穗好奇地看著手里這個從未見過的“糖塊”，棕黑色的，上面還有些奇怪的顆粒，聞起來香得讓她忍不住咽口水，她遲疑地看向爹娘。
“吃吧，姜哥哥給的?！苯饔炙洪_一條，遞給旁邊眼巴巴看著的、滿穗那個才五歲的小弟弟財兒。
財兒年紀(jì)小，哪里經(jīng)得住這種誘惑，接過來就往嘴里塞，滿穗見狀，也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唔！好甜！好吃！”滿穗的眼睛瞬間瞪圓了，從未嘗過的香甜滋味在味蕾上炸開，讓她幸福得幾乎要瞇起眼睛。
她立刻大口大口地吃起來，生怕這美味會突然消失，財兒更是吃得滿嘴都是，小臉上洋溢著滿足。
姜明把剩下的三條遞給穗父穗母：“叔，嬸，你們也嘗嘗?！?/p>
穗父看著那花哨的包裝，又看看自家孩子狼吞虎咽的樣子，再看看眼前這個透著幾分陌生的姜明，猶豫著沒有伸手。
這東西…是哪里來的？姜家小子遭了那么大難，怎么還有余力拿出這種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吃食？他心里有些犯嘀咕，穗母也是一臉遲疑，輕輕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姜明瞧出他們的心思，清了清嗓子，半真半假地說道：
“叔，嬸，實不相瞞，小子前些日子遇上點機緣，得了一位云游的老神仙點化，收作了記名弟子，如今這世道不太平，神仙讓我出來歷練歷練，也算給鄉(xiāng)親們積點福德，這些吃食，都是師門所賜?！?/p>
他故意說得云山霧罩，反正這年頭信這個的多。
“神…神仙弟子？”穗父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半張著，像是沒聽明白。
但“神仙”兩個字，在這絕望的年景里，不亞于救命稻草。
他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下了，膝蓋砸在干硬的泥地上，聲音發(fā)悶：“仙…仙長！求求您，救救俺娘吧！她老人家快不行了！”他一邊說一邊磕頭，額頭很快就見了紅印。
穗母也反應(yīng)過來，跟著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只知道重復(fù)著：“求求仙長救命！求求仙長！”
姜明趕緊上前扶起二人：“叔，嬸，快起來，使不得！我還沒得道成仙呢，還是叫我姜明吧，我先去看看老人家。”
他走進(jìn)昏暗的里屋，一股衰敗的氣味撲面而來，床上躺著的老婦人骨瘦如柴，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眼窩深陷，嘴唇干裂。
姜明心中一嘆，知道這多半是餓得脫力，加上年紀(jì)大了，油盡燈枯。
他意念微動，從群文件夾里取出一盒還帶著涼氣的純牛奶，擰開蓋子，小心翼翼地湊到老人干裂的嘴邊：“奶奶，喝點這個，能補補氣力。”
老人似乎還有一絲意識，聞到奶味，嘴唇翕動了幾下，喉嚨里發(fā)出微弱的聲響。
姜明耐心地一點點喂進(jìn)去，甘甜的液體緩慢地滑入老人的喉嚨。
小半盒牛奶下肚，老人的呼吸似乎真的稍微有力了那么一點點，臉上也似乎恢復(fù)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血色，不再是那種死灰般的慘白。
姜明放下奶盒，看著一臉期盼又緊張的穗父穗母，沉吟片刻道：“我已經(jīng)用師門的方法試過了，能不能緩過來，還得看老人家自己的造化和天意，你們也別太擔(dān)心，盡人事，聽天命吧?！?
姜明這話半是安慰，半是實話，他能提供的只是能量補充，逆天改命還沒那本事。
穗父穗母聽他這么說，雖然還是憂心忡忡，但眼里總算有了點光亮，對著姜明又是千恩萬謝，抹著眼淚，恨不得再跪下去，被姜明攔住了。
而一旁，剛剛吃完那神奇“糖塊”的滿穗，正睜著大眼睛，愣愣地看著姜明。
她的小腦袋瓜有點轉(zhuǎn)不過彎了，這還是那個會教她認(rèn)字、給她講故事的姜哥哥嗎？他怎么突然會拿出那么好吃的東西？還會用“仙法”救奶奶？
她看看爹娘恭敬的樣子，又看看姜明那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小嘴微張，一時竟不知道是該繼續(xù)叫“姜哥哥”，還是該像爹娘一樣叫“仙長”了。
她偷偷拉了拉旁邊弟弟的手，財兒嘴邊還沾著巧克力漬，也是一臉懵懂地看著這個突然變得“厲害”起來的鄰家大哥哥。
姜明從昏暗的里屋走了出來，外面的光線讓他瞇了瞇眼。
一抬眼，就看見滿穗那小丫頭站在院子中間，兩只手絞著衣角，大眼睛里寫滿了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直愣愣地望著他。
她那模樣，跟剛才見到他時驚喜地?fù)溥^來的樣子判若兩人。
旁邊的小不點財兒，嘴邊還糊著巧克力漬，學(xué)著姐姐的樣子，也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姜明，不過他的眼神就純粹多了，大概還在回味剛才那甜到心坎里的“仙家糖塊”。
姜明心里覺得好笑，這丫頭片子，剛才還“姜哥哥”叫得那么親熱，怎么一轉(zhuǎn)眼就生分了？看來自己這“神仙弟子”的虎皮扯得有點大，把小姑娘給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