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死死盯著秦原,腦子里亂成一鍋粥。
體能墊底?
削土豆快得像開了掛?
現(xiàn)在還問切絲還是切塊?
這小子身上透著一股邪門!
王剛心里那點疑慮,此刻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他必須搞清楚,這秦原到底是真的有兩把刷子,還是碰巧走了狗屎運,亦或是……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國字臉上硬擠出一絲僵硬的表情。
眼神銳利地掃過水槽里那些白胖的土豆,又落在秦原那張略顯稚嫩卻異常平靜的臉上。
“哦?”王剛的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沙啞,試圖掩蓋內(nèi)心的震動,“你想切?”
秦原點點頭:“是,班長。削完了,下一步就是切了?!?/p>
這理所當然的語氣,讓王剛眼角又是一抽。
好小子!還真敢接話!
他心念電轉(zhuǎn)。切塊省事,考驗不大。切片,對刀工有點要求,但也有限。
唯獨切絲,尤其是要做“醋溜土豆絲”那種細絲,最見功底!刀工稍差,切出來的不是絲,是條,是棍!粗細不均,口感全無!
原本今天后廚的菜單上,是準備做個簡單的清炒土豆片,省時省力。
但現(xiàn)在……
王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帶著幾分考較,幾分不信邪。
“行!有想法是好事!”他故意提高了點音量,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今天中午,咱們二連就吃醋溜土豆絲!這四筐土豆,全都給我切成絲!要細!要勻!”
他特意加重了“全都”、“細”、“勻”這幾個字眼,就是要給秦原上難度,看他怎么收場!
四十斤土豆,全切絲?還是要求細、勻?
這工作量,就算是炊事班兩個老兵一起干,也得忙活一陣子,而且絕對累得夠嗆!
他倒要看看,這個“體能全連墊底”的新兵蛋子,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秦原聽到命令,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
“是!班長!”
他應了一聲,心里卻快速閃過一個念頭:醋溜土豆絲?又是一道素菜。看來這部隊伙食,還真不是一般的清淡,葷腥少得可憐。
不過,命令就是命令。而且,切絲對他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
【基礎(chǔ)精通刀工】可不僅僅是削皮快那么簡單。
他不再多話,轉(zhuǎn)身走到水槽邊,雙手伸進清涼的水中,麻利地將洗凈的土豆往旁邊一個干凈的空筐里撈。
土豆互相碰撞,發(fā)出“嘩啦啦”的清脆聲響。
很快,一大筐白凈的土豆準備就緒。
秦原走到厚實的木質(zhì)案板前。案板旁邊的刀架上,插著各式各樣的刀具,從砍骨刀到片刀、剔骨刀,一應俱全。
他掃了一眼,略過剛才那把有些鈍口的削皮刀,直接伸手,抽出一把看起來保養(yǎng)得相當不錯的二號廚師刀。刀身狹長,刃口閃著寒光,一看就比那削皮刀鋒利得多。
掂量了一下,刀的重心、手感,都異常的順手。仿佛這把刀天生就該握在他手里。
他撈起一個大小適中的土豆,穩(wěn)穩(wěn)地放在案板上。
左手按住土豆,右手握緊刀柄,手腕微微下壓。
“篤!”
一聲輕響,土豆被干脆利落地切成兩半。
緊接著,秦原的手動了。
快!
他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只見他左手手指巧妙地按壓、挪動著半片土豆,右手手腕帶動著刀身,以一種驚人的頻率起落。
“哆哆哆哆哆哆——”
刀刃與案板接觸的聲音,不再是沉悶的“篤篤”聲,而是變成了一串急促、清脆、富有韻律感的連音!
那聲音綿密得如同夏日午后的急雨敲打著芭蕉葉,又像是經(jīng)驗豐富的裁縫在使用縫紉機,帶著一種工業(yè)化的精準和效率。
雪白的土豆片,先是從半個土豆上飛快地分離出來,薄得驚人。
緊接著,刀鋒一轉(zhuǎn),那些薄如紙片的土豆片被迅速疊在一起,秦原的手指如同精準的卡尺,將它們壓實、對齊。
“哆哆哆哆哆哆——”
又是一陣更加急促的連音!
這一次,刀刃落下得更快,幾乎化作了一道道殘影!
而隨著刀影閃過,疊在一起的土豆片瞬間被分解,化作一根根粗細均勻、幾乎沒有任何差異的土豆細絲!
那土豆絲有多細?
細如粉絲!
勻如發(fā)絲!
每一根都像是用尺子量過,用模具卡過一般,長度、粗細,都達到了驚人的一致!
切好的土豆絲被他隨手撥到案板邊緣,迅速堆積起來。
一個土豆,從對半切開,到變成一堆細絲,前后不過十幾秒!
秦原完全沉浸在【基礎(chǔ)精通刀工】帶來的極致體驗中。
每一次落刀,每一次切割,都精準無比,毫不費力。他甚至能感覺到,隨著切菜的進行,手腕和手臂的控制力似乎還在隱隱提升。
王剛就站在離案板不遠的地方,原本是抱著一種審視、挑剔甚至等著看笑話的心態(tài)。
可當秦原第一刀落下,那連綿不絕、如同音樂般的切菜聲響起時,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當看到那些薄如蟬翼的土豆片,以及隨后被瞬間切成均勻細絲的成品時,王剛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眼睛瞪得像銅鈴,一眨不眨地盯著秦原那快得幾乎看不清的手,還有那不斷從刀下“流淌”出來的、堆積如小山的土豆絲。
這……這他媽是切菜?!
這簡直是藝術(shù)!是炫技!
王剛自己在炊事班摸爬滾打多少年了?少說也有七八年!一手刀工不說出神入化,至少也是爐火純青,在整個團里都排得上號!
可他捫心自問,就算自己狀態(tài)全開,也絕對切不出秦原這種速度!更別說這種幾乎變態(tài)的均勻和纖細!
這小子……真的是新兵?
真的是那個五公里跑三十多分鐘的“弱雞”?
王剛感覺自己的認知正在被打敗,被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沖擊得七零八落。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慢了。
伙房里,只有那“哆哆哆”的切菜聲在持續(xù)回蕩。
陽光透過窗欞,斜斜地照在案板上,給那些雪白的土豆絲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
秦原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額頭上都沒見半點汗珠。
第一個筐里的土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
第二個筐……
第三個筐……
王剛就這么愣愣地站著,看著。從最開始的震驚,到難以置信,再到后來的麻木。
他甚至忘了自己最初是來干嘛的。
直到秦原將第三筐土豆也切了大半,案板旁邊的盆里,已經(jīng)堆滿了小山一樣的土豆絲時,王剛才如夢初醒般地動了一下。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
腳步有些虛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走到案板邊,看著那盆里堆積如山的、散發(fā)著土豆清香的細絲,喉結(jié)忍不住滾動了一下。
太……太不可思議了!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捻起一小撮土豆絲。
指尖傳來的觸感,細膩、均勻,帶著剛切下來的濕潤。
他將那撮土豆絲舉到眼前,對著從窗戶透進來的光線。
陽光穿過土豆絲。
奇跡發(fā)生了!
那纖細的土豆絲,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呈現(xiàn)出一種半透明的質(zhì)感!
光線幾乎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過去,在土豆絲的邊緣暈染開一層柔和的光暈!
薄如紙!
細如線!
透光!
王剛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這他娘的……是人能切出來的?!
這刀工,別說是他,就算是請遍全軍區(qū)的特級廚師,能做到這一步的,恐怕也寥寥無幾吧?!
他猛地抬頭,看向依舊在埋頭苦干,仿佛不知疲倦的秦原。
這小子……到底是什么來頭?!
秦原剛好切完手里的半個土豆,準備去撈下一個。
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了站在旁邊,正舉著一撮土豆絲,表情復雜到扭曲的王剛班長。
嗯?班長這是……嫌我切得不好?還是嫌我慢了?
秦原心里嘀咕了一句。
雖然他對自己的刀工有絕對自信,但畢竟是新兵,面對班長的“審視”,還是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放下菜刀,挺直身體,對著王剛打了個報告,語氣平靜無波:
“報告班長!”
“土豆已經(jīng)切完一半多了,預計還有二十分鐘,可以全部切完!”
“……”
王剛舉著那撮半透明的土豆絲,僵在原地。
耳邊回蕩著秦原那清晰、平穩(wěn),甚至帶著點“邀功”意味的報告聲。
一半多了?
還要二十分鐘?
全部切完?
“噗——”
王剛只覺得一股氣憋在胸口,差點當場噴出來。
他看著秦原那張一本正經(jīng)的臉,再看看自己手里這撮薄到透光的土豆絲。
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