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母親打電話，聽筒里傳來搓麻將的嘩啦聲："哪個男人沒脾氣？當(dāng)年你爸也打過我，

不照樣過了一輩子？"轉(zhuǎn)折發(fā)生在一個暴雨夜。二楞又一次把我踹倒在滿地碎玻璃上，

我蜷縮著摸到手機，卻不知道該打給誰。這時門鈴響了，嬌嬌舉著傘站在門口，

雨水順著她的香奈兒外套往下淌："我聽見動靜了。"她掏出張名片："我開了家幼兒園，

缺個生活老師，明天來上班吧。"第二天清晨，我收拾行李時，

母親沖進來搶走我的包："你要氣死我們？二楞再不好也是你男人！

"我望著她眼角更深的皺紋，突然想起小時候她罵我是討債鬼的樣子。"媽，"我輕聲說，

"我不想再當(dāng)影子了。"這些裂痕在時光里不斷擴張，最終變成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深淵。

當(dāng)我在婚姻里遍體鱗傷時，弟弟正開著用父母半輩子積蓄買的新車穿梭在城市里。

母親依然護著他："你是姐姐，就不能讓著點？"而那些被撕碎的夢想、被踐踏的尊嚴(yán)，

永遠凝固在潮濕發(fā)霉的記憶里，像床底那些破碎的玻璃糖紙，折射著再也拼湊不回的光。

多年后，當(dāng)我終于拖著行李箱走出筒子樓，陽光刺破云層的瞬間，隔壁窗戶應(yīng)聲而開。

嬌嬌抱著女兒坐在鋼琴前，黑白琴鍵上跳躍的音符像叮咚的泉水。這一次，我沒有低頭躲避，

而是迎著光挺直脊背——那些被撕碎的糖紙、踩爛的獎狀、泡在冷水里的尊嚴(yán)，

都在身后的陰影里碎成齏粉。我知道，屬于我的黎明，終于來了。

生銹的鐵門發(fā)出垂死般的吱呀聲，我拖著磨破邊角的行李箱，在滿地青苔上留下第一道腳印。

陽光像把金色的利劍，突然刺破厚重的云層，

將筒子樓斑駁的墻面照得纖毫畢現(xiàn)——墻皮剝落處露出暗紅磚面，

恰似我那些結(jié)痂又撕裂的傷口。"又要出去野？"母親的聲音從二樓飄下，

帶著常年煙熏火燎的沙啞。她倚在銹跡斑斑的防盜網(wǎng)上，指間夾著的香煙明明滅滅。

弟弟的孩子在屋里哭鬧，塑料玩具車碾過地板的聲響格外刺耳。我抬頭望去，

正撞見弟弟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