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城內(nèi)。
酒肆茶館云集,商販的吆喝聲,行人的談話聲,儼然充斥著濃厚的煙火氣。
一輛掛有“謝府”牌子的馬車在路上慢悠悠地走,“吁”地一聲,隨即停在了“錦州城第一餐館”陶然居的門口。
謝臨掀開車簾,動作瀟灑地從馬車上跳下來,常順、阿輕緊跟其后,門口的小廝主動上前將馬車牽到后園安置好。
陶然居的店主熱情地迎接,“謝公子,宋公子他們已經(jīng)到一品房了,我現(xiàn)在帶您上去?!?/p>
謝臨點頭以示回應(yīng)。店主注意到這次謝公子似乎帶了一位面生的姑娘前來參加宴席,倒也是不敢細(xì)細(xì)觀察太久。畢竟權(quán)貴人家房內(nèi)事太過于私密,不是他一介平民所能夠議論的。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謝臨等人終于到達(dá)一品房,輕輕推開門,只見宋巖、趙桓在交杯錯盞,嘴角含笑,好不快活。
“謝臨,你可算來了,兄弟們可等得花都要謝了,今天這些酒菜錢可得由你買單哈!”宋巖又開始“裝瘋賣傻”了,肆意調(diào)侃。
“謝臨,你可別聽他胡言亂語,這陣子我們都沒能好好找個時間跟你把酒言歡,實在是人生一大憾事,今天可要不醉不歸啊!”坐在另一旁的趙桓連忙起身招呼著。
他是神醫(yī)的首席弟子,前些日子剛回到錦州,昨日聽著宋巖吹噓謝臨如今收用了一個女子,他也頗為好奇,究竟是誰讓他走出痛失舊愛的陰霾。
只是當(dāng)他看到謝臨身后的女子,心道這女子有些面熟,又多看了幾遍,忽而瞳孔緊縮,似是已認(rèn)出她是何人。
謝臨察覺到趙桓的不對勁,隨即他轉(zhuǎn)身看向阿輕兩人說:“你們先下去吧。”
“是”,她輕聲應(yīng)答。說完她便轉(zhuǎn)身退出房間了。
宋巖推了推趙桓,趙桓也深覺不妥,急忙斂了斂神色,裝作無事的樣子。
陶然居,一品房內(nèi)。
“謝臨,最近這日子過得可真滋潤,左擁右抱的。不像弟弟我,每天在家里勤學(xué)苦讀,簡直是學(xué)得不知白天黑夜?!彼螏r頗為抱怨。
“你這貧嘴,還每天在家里勤學(xué)苦讀,怕不是去夢里找周公求學(xué)的吧?”這趙桓和宋巖也是對冤家,時常不留情面地拆臺。
“就你話多,快喝些佳釀堵住嘴!”宋巖為趙桓端來滿滿的一壺酒,舉起酒壺意圖灌醉。
“宋大哥,在下知錯了!”趙桓自知不勝酒力,況且她今日也在,實在是不想丑態(tài)百出,被她看見。
“嘿嘿,今日便饒過你!”宋巖也不強求。
宋巖話轉(zhuǎn)一頭,“誒,臨兄,小弟眼拙,剛剛穿著一襲青綠色長裙的女子,便是你當(dāng)初在教坊司帶回來的那位?她氣質(zhì)倒是與舊人不同,顯得格外清冷些。”
謝臨自是知道他說的“舊人”指的是誰,倒是不甚在意,畢竟他們四人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是啊,就算樣貌有多相似,但畢竟不是同一個?!?/p>
趙桓看他對這件事倒是十分清醒,又試探道:“讓別人當(dāng)替身,連累無辜女子,終歸是不大地道。若是卿卿善良正直,若是她在天有靈,知道你如此胡來,怕是有些失望?!?/p>
謝臨沒甚反應(yīng),趙桓便又更進(jìn)一步,“更何況若是她真的愛你,哪有為何逃婚,與他人私奔,最終落得溺水而亡的境地呢?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她在天有靈,也是希望你能往前看的?!?/p>
宋巖眼瞅著謝臨雖面無表情,但有些隱隱發(fā)怒的跡象,忙插話道,“哎呀,趙桓,才喝了幾杯酒啊,就開始說胡話了。臨兄,快嘗嘗陶然居出的新酒“寒潭香”,色香味俱全?!?/p>
謝臨接過宋巖遞來的美酒,面向趙桓說:“趙桓,我也知道我在胡來,若是我知道她已有意中人,我自不會前去求親,她也就不會私奔,慘死在外?!?/p>
宋巖和趙桓二人對視一眼,無可奈何,他們自是知道謝臨此人,看似是溫和隨性,但骨子里卻是偏執(zhí)自私的,甚至是病態(tài)的。
深知謝臨若是事先知道周卿兒有意中人,怕是會私下處理掉,絕不留有余地。
“不提往事了。在喝酒之前,還要勞煩你幫我配一些不傷女子身體的避子湯藥,她身子虛,喝了幾次府里的避子湯便受不住了。這杯酒兄長先敬你了?!?/p>
趙桓聽到他的話,猛地抬頭,一臉不敢置信,手中的酒杯忽地掉在地上了。
謝臨似笑非笑,手中轉(zhuǎn)動著酒杯,他就知道趙桓怕是跟池晚有些舊事。
宋巖急忙圓場道,“瞧瞧,難得臨兄這尊大佛請你幫忙,都緊張成這個樣子了,成何體統(tǒng)!日后若是進(jìn)了太醫(yī)院當(dāng)值,給貴人們瞧病那不還得嚇得暈了過去。”
趙桓急忙收拾好情緒,拱手回應(yīng),“謝兄客氣了,等會酒宴結(jié)束后,我去拿些紙筆寫寫方子便是了?!?/p>
謝臨點頭應(yīng)答,“那今日我們哥仨兒就不醉不歸了?!闭f完,便舉起手中裝滿酒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席間交杯換盞,好不痛快。
····
阿輕站在一樓門口,看著外面大雪紛飛,街上燈火通明,又回想起小時候一家人團(tuán)聚的閑暇時光,她跟弟弟池陽站在園子里打雪仗,搓好的雪球丟來丟去,丟出去的雪球在天空上劃出一道曲線,直挺挺地砸中弟弟圓滾滾的小身子。
弟弟頓時氣得哇哇大哭,忙轉(zhuǎn)頭去找父親告狀,父親聽了他的控訴,感到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潑猴,自己沒本事躲開,還怨上你姐姐丟得準(zhǔn),還跑來讓為父幫你教訓(xùn)她,實在可恨?!闭f著便將冰冰涼涼的手伸進(jìn)弟弟的領(lǐng)口里,冷得他直哆嗦。
“父親饒命啊,孩兒這下不敢了?!备赣H一邊追,弟弟一邊喊,旁邊的丫鬟小廝還在助威吶喊,好一幅歡聲笑語的景象。
時間飛逝,轉(zhuǎn)眼就到了酉時。
宋巖和趙桓扶著醉醺醺的謝臨下樓,常順和阿輕急忙接手,“常順兒,快快帶著你家公子~回去歇息?!彼螏r嘴里呼著酒氣,說話斷斷續(xù)續(xù)。
趙桓順勢將寫好的避子湯藥方遞給阿輕,叮囑道,“姑娘,臨兄要的這藥方你先拿好,服用劑量需要時刻注意,若是有何疑問,可差人來濟(jì)世堂尋我?!?/p>
“多謝趙公子了。”阿輕吃力地扶著謝臨,點頭致謝。
待常順?biāo)麄冏吆螅螏r看著一言不發(fā)、目光緊盯著將軍府馬車離開的趙桓,好心說道,“聽哥哥一聲勸,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是你的也該放手罷。剛剛宴席上謝臨已然看出你的心思,若你還是執(zhí)迷不悟,這兄弟怕是做不成了。更何況她也是心甘情愿,謝臨又不算是刻薄之人,只要她守好規(guī)矩,她的日子也不會過得差的!”
“欸,終歸慢了一步,前些日子才知曉她是池家之女。”趙桓一臉憂愁,頗為遺憾。
說到趙桓和池晚的因緣,還得從三年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