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錄口供的房間不大,天花板上的燈有點晃眼。
我坐在正中間那張金屬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對面坐著兩個警察,一個問話,一個記錄。
錄口供時,他們問了很多。
我沒回避,能答的全都答了。
林蔓的情緒不好,這點我反復強調(diào)。
她壓力大,前幾天剛跟導師吵過架,還說不想?yún)⒓悠谀┛荚嚒?/p>
晚上經(jīng)常一個人發(fā)呆、哭,和我們也越來越少說話。
“她那樣很久了,”我說,“我們早就勸過她去看心理咨詢,她自己不愿意?!?/p>
“你覺得她有抑郁傾向?”
“不是我覺得,”我說,“是她自己說的?!?/p>
我故意頓了頓,聲音輕了些。
“她說過很多次,撐不下去了?!?/p>
“所以你的意思是,”警察說,“林蔓是自殺的?”
我搖頭:“我可沒這么說?!?/p>
“那你到底想表達什么?”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說出來。”我語氣平穩(wěn),“她這段時間確實很不對勁,狀態(tài)一直不好。”
我頓了頓,又說:“而且說實話——她死的時候,我們都在宿舍,她把門反鎖了,窗戶也封了,煙味是我最先聞到的。如果不是她自己……那不就成了密室殺人了?”
“你覺得學生能做出這種事?”
5.
我從警局回來那天,學校把我們宿舍調(diào)去了另一棟樓。
新宿舍是騰出來的備品間,四張床靠墻一排,狹窄、逼仄,連走動都得側(cè)身。
東西還是那些,只是人不一樣了。
寢室里沒有人再跟我說話。
心理老師輪流叫人出去做輔導,回來的室友神情都變了。她們看我的眼神,也悄悄變了。
晚飯后,我洗完碗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水杯被移到了角落,杯底濕了一圈。
我沒說什么,把杯子放回原位。
杯子里有張紙條。
只有兩行字:
“對不起?!?/p>
“這樣對你?!?/p>
6.
警方對我的調(diào)查,是從林蔓死亡第二天早上八點正式展開的。
唐偉是帶隊的,三十多歲,處理過幾起校內(nèi)非正常死亡案件,這種女生宿舍里的事,他見得不多,但一眼能看出誰說謊。
我太冷靜。
他見過的第一發(fā)現(xiàn)者,要么哭、要么懵、要么胡言亂語。
像我這種不緊不慢、把死者描述得“既可憐又合理”的,一般都有點準備。
我說林蔓最近情緒不好,有自殺傾向。
唐偉沒說出口,只記在心里。
宿舍幾個女生口供不一致,但有一點很一致:
沒有人聽林蔓說過“要死”這件事,除了我。
他讓技術(shù)組查匿名墻IP。
結(jié)果顯示,那條匿名罵我“勾引學長、裝可憐”的爆料貼,發(fā)布IP在我們寢室。賬號綁定的,是我的舊學號的郵箱。
我說不是我發(fā)的,是以前郵箱被盜。
但那郵箱一周前還登錄過校園系統(tǒng)。
林蔓死前從未表達過自殺意圖,所有“她情緒不穩(wěn)”的說法,都只出自我一人。
唐偉把卷宗合上:“先按一級嫌疑人辦,不出意外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