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華三人將白面雞蛋洗劫一空后便打著找王珊珊的名頭出了門。
李秀云抱著孩子跟在婆婆身后有些疑惑,王天賜都摔斷了腿,婆婆不著急卻反倒去找小姑子,怎么感覺怪怪的?
王小蕊自然也察覺到了,女孩什么都沒說也沒問,乖乖跟在媽媽身后。
就這樣,三人在大隊里晃悠了一個多小時,逢人就問王姍姍的下落,林淑華被小閨女?dāng)v扶著,面色虛弱,臉上滿是對兩個孩子的擔(dān)憂。
王姍姍那賤丫頭每次生氣都跑到后山,林淑華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她故意沒去,留足了時間。
等到三人返回王家小院時,小院內(nèi)傳來林淑華尖銳的驚叫,
“賊,有賊,天殺的賊喲,怎么就把我兒的救命錢全偷了,這下我兒可怎么辦喲,嗚嗚嗚?!?/p>
她故意沒關(guān)門,不一會,王家小院門口便聚集了一大批村民,屁大點地方,沒什么新鮮事,有熱鬧看,即便在上工路上也要拐彎過來。
大家伙一來便看到林淑華坐在小院里哎呦連篇,拍著大腿哭聲震天響。
聽到大隊里遭賊了,大家都不敢松懈,趕忙找來了大隊長和村支書。
大隊長過來,看見王家凌亂的慘狀,只覺腦子一陣眩暈,待聽說王天賜還等著錢治腿時,更是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已經(jīng)不是他一個小小大隊長能處理的事了,趕忙叫人去縣城里請公安同志過來。
林淑華就怕他不請,即便公安懷疑到自家人頭上,也找不到證據(jù),所有錢都被她放進(jìn)了空間里。
王家小院亂做一團(tuán)時,后山上的王姍姍還嘟著嘴扯著樹葉子。
她都在后山上待了一上午了,眼瞧著晌午都過了,也沒人來喊她回去吃飯,王珊珊本就生氣,此時愈發(fā)氣得像河豚。
“嗚嗚嗚,沒一個人關(guān)心我,我再也不要回那個家了,媽也真是的,為什么還不來找我,都怪王小蕊那個死丫頭,她為什么要出生,為什么我不能是媽唯一的女兒?!?/p>
王姍姍越想越氣,猛地抹了把臉,恨恨一把將手上的樹葉子薅光,
“都不來找我是吧,那就別想讓我回去了,我再也不要回那個冰冷的家了,除非……”
她眼珠子一轉(zhuǎn),“除非媽給我買條布拉吉……不……除非媽給我買塊手表,不然求我我都不回去?!?/p>
她可是看見過大隊長家閨女手上亮晶晶的手表,哼,不過就是考了個大學(xué)買了塊手表,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學(xué)而已,她只是不喜歡讀書,又不是考不上,況且,她馬上也要有手表了。
爸和奶都說了,媽一個臭老九的女兒,能嫁進(jìn)王家,還不是都靠錢,想必給她買塊手表還是綽綽有余的。
王姍姍一想到自己可以在所有人面前炫耀,嘴角便忍不住翹起,她也不著急回家了,悠閑地躺在山坡上,絲毫沒有縣醫(yī)院的王有才著急。
王有才嘴角都快起了燎泡,踱步在醫(yī)院門口,眼睛一瞬不瞬緊盯著驢車來的方向。
這都一上午了,林淑華那個賤人怎么還沒把錢送來,兒子還等著呢。
這時,王老太頂著鼻涕眼淚前來,焦急詢問,
“有才啊,林淑華還沒把錢送來嗎?天賜他快撐不住了,醫(yī)生可是說馬上就要動手術(shù)的,不然咱天賜往后可是要變成瘸子。”
王有才越聽越著急,語氣也不由的帶上了怒氣,
“我能怎么辦,別說人影,我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王老太狠狠一跺腳,
“林淑華那賤人,是不是存心要害我大孫!”
這話給王有才提了醒,生怕林淑華是知道天賜不是她的孩子,故意為之,顧不上其他,匆匆和王老太說了聲便坐上驢車趕回大隊。
走到半路,他忽地看到兩個身穿公安制服的同志騎著自行車經(jīng)過,王有才納悶,這青天白日里,哪個大隊出事了?
前方一直能看見公安同志的身影,直到王有才發(fā)現(xiàn)公安直直朝著自家大隊前進(jìn),一直高懸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難道是他們大隊出事了?今天事怎么這么多。
等王有才抱著疑惑趕到家時,就見家門口圍了不少人,隱約還能聽到林淑華的哭嚎。
他心里一咯噔,連汗都來不及抹,扒拉開人群便往里瞅。
一眼瞅到林淑華頂著太陽坐在院子中央,表情絕望,滿臉都是淚,她身旁,小閨女王小蕊也小聲啜泣,就連那木頭一樣的大兒媳,眼里都是焦急之色。
大隊長和村支書帶著兩名公安同志在說什么,已經(jīng)將好幾個屋子都查看完,馬上就要查到他住的柴房了,王有才后背冷汗直冒,來不及多想,直接沖了出去。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他的聲音引起了所有人注意,林淑華瞧見他,哭聲愈發(fā)高昂,
“當(dāng)家的,你終于回來了,咱家的錢全被偷了,那可是給天賜治腿的錢啊,沒了,全沒了,我可憐的兒啊?!?/p>
她幾乎快要背過氣去,那模樣惹得看戲的村民都跟著心疼,這年頭家家都不富裕,要是自家好不容易存的錢都被偷了,肯定比林淑華嚎得更大聲。
王有才猜想到自家可能出事了,但得知家里的錢全沒了那刻,他還是踉蹌了幾步。
林家留下來的錢,那可是好幾大百快要上千了,他還指望著把林淑華手里的錢都摳出來呢,怎么就全沒了呢。
周遭人的安慰猶在耳邊,眼見大隊長和公安同志就要往他屋子里去,王有才頂著一張慘白的臉將人拉住,
“大隊長,要不算了吧,一點小事就別麻煩公安同志了?!?/p>
大隊長皺眉,
“這怎么能是小事,大隊里出了賊,要是還偷了別家可怎么辦,你沒瞧著你媳婦都快哭暈過去了?!?/p>
王有才也想哭,那可是快一千塊錢啊,但比起錢,如果公安查到了墻縫里的藥,那才是真的要完。
他干巴巴扯出一抹笑,
“大隊里誰不知道我家是最窮的,家里總共沒兩個子,就不麻煩公安同志了,這太陽大的,可別中暑了?!?/p>
他扭頭吩咐李秀云,
“去看看綠豆還在不在,煮一鍋綠豆水出來,給大家伙解解暑?!?/p>
大家伙沒想到一向摳門的王老大竟破天荒大方起來,想到解暑的綠豆水,頓時覺得也沒那么熱了。
林淑華哪能不知道王有才在想什么,這死男人現(xiàn)在只怕痛得腸子都青了,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藏了毒藥,只能嘴硬硬撐著。
他想息事寧人,林淑華偏不如他的愿,被小閨女扶著上前,狠狠在王有才胳膊上擰了兩下,
“你個挨千刀的,你到底在說什么胡話,怎么能不找了,那可是咱們兒子的救命錢!”
王有才恨不得將她的嘴縫上,干笑兩聲拉著人走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別忘了你的身份,要是被人知道咱家有那么多錢,你解釋得出來嗎?”
林淑華裝作一副心痛到極點的模樣,
“那天賜怎么辦,天賜可還在醫(yī)院里?!?/p>
王有才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還能怎么辦,我等會去找二弟三弟借點?!?/p>
林淑華不說話了,王有才這才放了心,讓大隊長和公安都回去。
大隊長不知這人腦子里在想什么,不過當(dāng)事人都不打算追究,他和公安也沒辦法。
等人都散后,林淑華像是再次大病,又被扶著躺到了床上。
王有才匆匆進(jìn)屋,發(fā)現(xiàn)自己屋子也被翻得亂七八糟,待看見墻縫的油紙包沒有被動的痕跡,這才狠狠松了口氣。
他還想著在醫(yī)院的兒子,匆匆交代一番便去了王家二房三房借錢。
屋內(nèi),王小蕊紅著眼絕望地看著母親,
“媽,對不起,你給我那交學(xué)費(fèi)的二十塊錢也被偷了,都怪我沒有好好藏起來?!?/p>
林淑華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傻丫頭,家里一共就這么大點地方,你又能藏到哪里去,別擔(dān)心,媽還有錢,會讓你上學(xué)的?!?/p>
王小蕊震驚了,此刻她眼里的林淑華仿佛在發(fā)著光。
林淑華敲了敲她的腦袋,笑道,
“這事誰都不能說。”
王小蕊連連點頭。
太陽落山的時候,王有才終于借齊了錢,叫上李秀云便要出發(fā)去縣醫(yī)院。
走前,林淑華強(qiáng)撐著起身,給他端來一碗綠豆水,在王有才感嘆這女人果然沒變的時候,林淑華帶著滿意的笑親眼看著他將那碗摻了毒藥的綠豆水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