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
“沒事,放跑老家伙前,應(yīng)該問問身世?!?/p>
把嬰兒扔在豬窩,這對無良父母是誰?
地頭蛇,多少該知道些底細。
“要不要把土地揪出來問問?”
“不必?!敝祛噶覔u頭,“特意找,反而惹眼?!?/p>
他現(xiàn)在是兇名在外的豬妖。
剛立威,現(xiàn)在首要任務(wù)是緩和關(guān)系。
安穩(wěn)發(fā)育,需要兩個條件。
天上,千里眼、順風(fēng)耳看不出端倪;
地下,基層干部守口如瓶,幫忙遮掩。
翊波搬來沙盤,邊回憶山神所述,邊將周邊形勢圖做了出來。
這是老軍伍的習(xí)慣。
沙盤簡陋,五臟俱全。
山巒起伏,河流蜿蜒,已知勢力都標記得十分清晰——北邊云棧洞,南面青塘城,還有近在咫尺的高老莊。
“此地盛產(chǎn)陽燧,城鎮(zhèn)鐵匠鋪多,咱們也可以照貓畫虎。
“天河水軍的煉器手段,肯定比他們強……”
“靠山吃山。打獵備選,伐木也行……”
翊波眉頭緊鎖,絮絮叨叨,手指不停在沙盤上比劃。
怎么看,都像在制定作戰(zhàn)計劃。
“元帥,我琢磨……”研究良久,他抬起頭,明顯心虛,“再不濟,憑屬下這點微末道行,給過往商隊當個保鏢護衛(wèi),或者…或者干脆接些見不得光的活計,也能糊口?!?/p>
他越說聲越小,顯然自覺,幾個選項都難上臺面。
尤其最后一條,簡直是給天河水軍丟抹黑。
“笨!”朱罡烈照屁股給了他一腳,“榆木腦袋,除了打打殺殺,就會賣苦力?”
翊波臉漲得通紅,“元帥…總得先活下去吧?!?/p>
“像牛馬一樣活著!”朱罡烈小胖手一揮, “打獵?伐木?打鐵?能掙幾個子兒?夠干啥的?”
翊波被問的啞口無言。
“做不了獨門生意,就得看需求。缺什么咱們就做什么!這叫抓住痛點!”
“獨…獨門生意?抓住痛點?”
翊波被這連串生僻詞砸得發(fā)懵。
良久才囁嚅道:“元帥,這福陵山周邊山多地少,最缺糧食。高老莊有座溫泉,卻因為陽燧過量,既不能飲用,也不能灌溉。
所以,那邊名義上產(chǎn)糧,實際田地也有限,僅能自給。
照這理推,咱們就應(yīng)該種糧食。
可這山旮旯里,連塊像樣的平地都沒有,怎么種?”
“誰說種地非要平地?”朱罡烈咧嘴一笑,“山上的糧食更好吃?!?/p>
“山…山上的糧食?”翊波更懵,“沒土沒水,難不成要找老龍王和土地幫忙?”。
“笨!把山坡修成一層一層的臺階,不就有平面了?土都囤積到臺階里,用石頭圍上這叫梯田!山溪筑壩蓄水,再用水車把水引到高處,一層層流下去灌溉,不就成了?”
朱罡烈折了根小棍,在地上劃拉出梯田和筒車的簡易圖形。
看著地上那從未見過的圖形,翊波瞠目結(jié)舌。
他是天界神將,于農(nóng)事所知有限。
其實梯田早已出現(xiàn),只不過沒大范圍普及。
“愣著干什么?”朱罡烈催促,“趕緊去!勞力用野豬,陸續(xù)補些人進來。”
“補人?”
“不是你說這附近流民多嘛?”朱罡烈抬腳虛踢,“還想繼續(xù)住豬窩?”
“對……對對?!?/p>
錄事官搓搓手,滿臉羞愧。
“另外,你先去附近山林里,收集野生稻谷、麥子、黍米種子!越多越好!”
“是…是!屬下這就去!”
雖覺難以置信,但元帥的命令不容違抗,翊波領(lǐng)命出洞。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朱罡烈小臉上露出極其違和的笑容,老謀深算。
梯田,水利,加上魔戒這個逆天外掛。
足夠立足。
當天,翊波帶回兩大袋種子。
朱罡烈收下,看都沒看,直接塞進儲物戒,便上床睡覺。
次日,種子還到翊波手里,他險些驚掉下巴。
原本干癟、奇形怪狀的谷粒變得顆顆飽滿,香氣宜人,隱隱散發(fā)出蓬勃生機。
“此乃造化所生,你分類種下去,一年三熟,不問冷熱。先全力開荒,直到產(chǎn)量能夠供應(yīng)五千人三年。”
“明白?!?/p>
翊波佩服得五體投地。
原來元帥還藏著殺手锏。
這是變廢為寶、點石成金的無上仙法……
他捻起一粒麥種,感受其中蘊含的強大生命力。
“糧食三分,吃一份、種一份,剩下的賣出去?!?/p>
“得令?!瘪床ㄅd奮,“青塘最缺糧,賣過去肯定有個好價錢。”
“附近哪里是產(chǎn)糧大戶?”朱罡烈問。
“高老莊?!?/p>
“那就先把糧食賣到高老莊?!?/p>
“啥?”翊波一頭霧水。
“賤賣,賣到高老莊沒人種糧……”
朱罡烈背著手往回走。
茍活,是活不下去的。
控制福陵山,從高老莊開始。
……
高老莊。
“輕點,輕點達哥……”
茅草屋內(nèi)傳出劇烈喘息。
足足半個時辰,方才云消雨歇。
丫鬟春桃臉色潮紅,斜靠在獵戶朱達懷中,顧不上渾身細汗,眼神發(fā)直,滿面愁容。
“多日未見,怎么這般掃興?”
“達哥,你說那孩子……現(xiàn)在可還好?”
朱達魁梧的身軀一僵,摟緊春桃,安慰道:“都是命,孩子留下,咱仨都得死……
那娃生來不凡,脖子上掛著枚戒子,誰也取不下來,沒準是神仙下凡。
只盼,他能逢兇化吉,平安長大……”
“山里不是土匪就是妖怪……”春桃抽泣,“我們不是人,遲早遭報應(yīng)……”
“莊主供奉那勞什子大法師,突破境界要嬰兒精血!親骨肉誰舍得……我們不是害他,是救他!”
朱達聲音沉重,“走時仔細看啦,那窩野豬奶水足,孩子……或有一線生機……”
“咱們勤勤懇懇這么多年,就不能求求莊主?”
“糊涂,沒名沒分,事漏出去,別說孩子,我倆都會被立刻處決!”
“那……把孩子找回來,咱們一起躲進山里?”
“我也想過,可……家里老娘和弟妹們怎么辦?”
朱達嘆息,“最近又來了狼群,打獵的兄弟死傷慘重。
日子越來越難。
我……”
說著說著,堂堂漢子忍不住鼻酸眼脹。
“朱達……朱達……”
二人正悲悲切切,忽聽屋外有人大聲叫喚。
獵戶趕緊起身,整理衣物,輕輕吻過春桃,邁步出門,“我在這,什么事?”
“莊主有命,獵戶集合,進山。”
朱達身體一抖,“又進山?”
“野豬泛濫,又鬧狼災(zāi),商隊過不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