狍子肉在火上烤得滋滋作響,油脂滴落在炭火上,騰起陣陣香氣。
劉玉蘭蹲在火堆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王謙。
"那溫泉啥樣?"她追問道,"水真能一直不結冰?"
王謙把烤好的肉遞給她:"嗯,周圍草還是綠的。"
他沒提那個奇怪的符號,總覺得這事不簡單。
杜小荷捧著肉小口啃著,突然指著遠處:"你們看,那是不是有人?"
四人同時轉頭。
山坡下的林間小路上,兩個穿著羊皮襖的漢子正匆匆趕路,看方向是往牙狗屯去的。
"鄭大彪和鄭小彪。"于子明瞇起眼睛,"這哥倆干啥呢?慌里慌張的。"
王謙心頭一動。鄭家兄弟是牙狗屯有名的獵戶,但口碑不太好,常干些偷獵保護動物的勾當。
上輩子他當護林員時,沒少跟這倆人打交道。
"要打招呼不?"于子明問。
還沒等王謙回答,鄭大彪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
兄弟倆停下腳步,警惕地往這邊張望。
當看清四人身邊的獵物和那桿"水連珠"時,兩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改變方向朝他們走來。
"壞了。"王謙低聲提醒,"槍藏起來。"
劉玉蘭反應極快,抓起槍就塞進了旁邊的麻袋,上面蓋了層狍子皮。
剛藏好,鄭家兄弟就到了跟前。
"喲,這不是老王家的謙子嗎?"鄭大彪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收獲不錯啊。"
王謙不動聲色地擋在麻袋前:"鄭叔。進山轉轉。"
鄭小彪眼睛滴溜溜地在兩個姑娘身上打轉,最后停在杜小荷身上:"小荷妹子越長越水靈了。"
杜小荷往王謙身后縮了縮。
于子明立刻站起來,擋在她前面:"鄭叔有事?"
鄭大彪搓著手:"那個...你們明天有空不?想請你們幫個忙。"
"啥忙?"王謙問。
"獵熊。"鄭小彪壓低聲音,"我們發(fā)現(xiàn)個天倉子(熊冬眠的樹洞),就在老鴰嶺那邊。"
劉玉蘭眼睛一亮,被王謙一個眼神制止。
他搖搖頭:"明天我們有事。"
"別急著拒絕啊。"鄭大彪湊近一步,"熊膽賣了錢的一半歸你們,熊肉也可以給你們一些,我們主要就奔著熊掌和皮子。"
這條件太優(yōu)厚了。
熊膽最值錢,掌和皮子加起來也不到膽的一半價。
王謙更加警惕——鄭家兄弟從不是吃虧的主。
"為啥找我們?"他直截了當?shù)貑枴?/p>
鄭大彪和弟弟交換了個眼神:"實話說了吧,那熊不小,我們倆...槍法不行。"
王謙心里冷笑。
上輩子鄭大彪可是號稱"興安嶺第一槍",能承認自己槍法不行,必有蹊蹺。
"抱歉,真沒空。"他再次拒絕。
鄭小彪急了:"你們不是有槍嗎?幫個忙咋了?都是一個屯的!"
"槍是借的,明天得還。"王謙寸步不讓。
氣氛一時僵住。
鄭大彪臉色陰沉下來,突然注意到地上的彈殼:"莫辛納甘?劉大腦袋的槍?"
王謙心頭一緊。
劉大腦袋的槍在附近很有名,這下藏不住了。
"對,借的。"他坦然承認,"所以更得小心使用。"
鄭家兄弟又勸了幾句,見王謙態(tài)度堅決,只好悻悻離開。
臨走時鄭小彪惡狠狠地瞪了于子明一眼:"小子,別后悔。"
等兩人走遠,劉玉蘭才長出一口氣:"嚇死我了...他們眼神好兇。"
"你不該拒絕的。"于子明有些遺憾,"熊膽多值錢啊。"
王謙收起笑容:"鄭家兄弟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去年偷獵馬鹿被林場抓個正著,差點連累整個屯子。"
杜小荷小聲附和:"我爹說他們還在黑市倒賣虎骨..."
"所以更不能摻和。"王謙收拾起工具,"走吧,該回去了。"
回程路上,劉玉蘭出奇地安靜。
直到看見屯子炊煙,她才突然開口:"謙子哥,那個溫泉...能帶我去看看嗎?"
王謙有些意外:"為啥?"
"就...好奇。"劉玉蘭低頭玩著辮梢,"我從沒見過不結冰的水。"
王謙想起那個奇怪的符號,猶豫了一下:"等開春了吧,冬天太危險。那附近很多去喝水的野獸..."
劉玉蘭明顯失望了,但沒再堅持。
四人悄悄溜回屯子,趁劉大腦袋還沒回來,把槍原樣放回炕洞。
劉玉蘭送他們到門口,突然說:"謝謝你們帶我進山...今天很開心。"
于子明撓撓頭:"客氣啥,下次再..."
"沒有下次了。"王謙打斷他,"太危險。"
劉玉蘭的眼神黯淡下來,但很快又擠出一個笑容:"嗯,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杜小荷若有所思:"玉蘭其實挺可憐的...她爹管得太嚴了。"
于子明突然站?。?你們先回,要不我去趟鄭家。"
"干啥?"王謙一把拉住他。
"問問那個天倉子在哪。"于子明眼睛發(fā)亮,"他們不找咱們,肯定還會找別人。不如..."
"不行!"王謙厲聲道,"鄭家兄弟不是好東西,離他們遠點!"
于子明被嚇了一跳,嘟囔著:"我就問問..."
當晚,王謙翻來覆去睡不著。
那個溫泉邊的符號太眼熟了,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還有鄭家兄弟的反常舉動...
窗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王謙警覺地起身,從窗縫往外看——月光下,于子明鬼鬼祟祟地溜出院門,朝屯東頭走去。
"這傻子!"王謙暗罵一聲,迅速穿上衣服跟了出去。
屯東頭的老槐樹下,鄭家兄弟正在等于子明。
王謙躲在草垛后,聽見鄭小彪壓低聲音說:"就知道你小子有膽識!"
"天倉子真在老鴰嶺?具體位置在哪兒?"于子明問。
"騙你干啥?"鄭大彪遞給他一個酒壺,"來,暖暖身子。"
王謙急得直跺腳。
這傻小子要上當!
他正想沖出去,突然聽見于子明說:"槍我可弄不來,劉家的已經(jīng)還了。"
"沒事,我們有。"鄭小彪拍拍腰間,"明天一早就出發(fā)。"
"不行。"于子明突然清醒了似的,"謙哥說得對,太危險了。我...我還是不去了。"
鄭大彪臉色一變:"小子,耍我們?"
"不是..."于子明后退兩步,"我就是...再想想..."
鄭小彪一把揪住他衣領:"由不得你!現(xiàn)在知道地方了,不去也得去!"
王謙再也藏不住了,沖出來一把拉開于子明:"干什么?欺負人?"
鄭家兄弟愣了一下,隨即冷笑:"喲,護犢子的來了。"
"我們不去。"王謙把于子明護在身后,"要找死你們自己去。"
鄭小彪突然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王謙迅速摸出侵刀,雙方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屯子里傳來狗叫聲,接著是村里民兵的吆喝:"誰在那?"
鄭家兄弟對視一眼,收起匕首。
"走著瞧。"鄭大彪丟下這句話,拉著弟弟匆匆離開。
王謙拽著于子明往家跑,直到確認安全才停下。
"你瘋了?"他氣得直哆嗦,"跟鄭家兄弟混?知道他們手上沾了多少血嗎?"
于子明低著頭:"我就是...想多掙點錢..."
"錢重要命重要?"王謙深吸一口氣,"明天別出門,我盯著你。"
第二天一早,王謙就堵在于子明家門口。
半下午的時候,屯子里突然炸開了鍋——鄭家兄弟天沒亮就進山了,現(xiàn)在還沒回來。
"該不會..."于子明臉色發(fā)白。
王謙心里一沉。
老獵人都知道,冬眠的熊最危險,被吵醒后異常狂暴。
鄭家兄弟要真去捅天倉子...
中午時分,屯口傳來喧嘩聲。
王謙和于子明跑過去一看,差點吐出來——鄭小彪渾身是血地被抬回來,右臂只剩半截。
鄭大彪更慘,肚子上一個大洞,已經(jīng)快沒氣了。
"在...在老鴰嶺..."鄭小彪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那熊...那熊可能吃人了..."
人群一片嘩然。
王謙悄悄退出來,拉著于子明往家走。
遠處,劉玉蘭站在自家院門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當王謙和于子明的視線掃過時,她迅速轉身回了院子。